宴席散场时不少勋贵已经喝得醉醺醺地了。
卫明枝藏了一壶果酒和一盒如意糕在背后,没叫清理残余秽物的宫人将那酒和糕点收了去。
“你先回帐吧,我去寻盼夏。”她嘱咐完无词便拎着果酒和糕点挨个席位地扫人。盼夏今夜帮着收拾上菜,忙活一晚也不见过来,必定手里的杂事多多。
她最后在一丛篝火旁瞧见了人。
盼夏正在收拾碗碟,身边还有个帮忙处理残羹冷炙的宫人。二人见得她过来都是停住动作朝她行礼。
卫明枝抬抬手示意她们不必拘礼,背后的果酒和糕点也没掏出来,只是瞅着盼夏问道:“你今夜可有吃什么东西?”
“回主子,奴婢在宴前匆匆吃过。”
宴前,那离现在也有好几个时辰了。由是卫明枝颔首道:“我给你留了点吃食,你待会收拾完回帐,在屏前的桌上寻就是了。”
盼夏俯身:“谢过主子。”
卫明枝交代完正想打道回帐,却又被身后的人叫住。
只见盼夏快步跟上,从袖中摸出两块圆不溜秋的打火石递出来:“主子,先前您和容世子、江公子在外头说话的时候,无词公公曾经托奴婢给他找两块打火石回去。奴婢这儿忙完必定也到后半夜了,便想着先叫主子把这两块石头给无词公公带回去。”
“打火石?”卫明枝一愣,空出手接过石头揣在袖中,又留意到另一个更为重要的事情,不由自主脑中一阵嗡鸣,“那,那时候他没睡?”
“主子?”盼夏见她神色不对有点忧忡。
“你与我细细说道,你出帐时他睡没睡?还有那时候我在外头正说什么话?”
盼夏望她神情也心中严肃起来,好生回想了一番,道:“奴婢出帐之时,无词公公应当是坐在榻上的,还未躺下;至于殿下么,那时江公子好似已经走了,外头只有您和容世子的声音。”
江元征走了,那离容小世子吼出最后那句话至多不过半盏茶的间隔,无词又是极难入睡的……
也就是说,他真的听见了。
那他今夜的种种举止岂不是也有另一番意思?给她治伤,还说江元征并非良配,还说他看卫明琅是因为与她有几分相似……
可也或许是她多想了,如若不然,为何在她进帐之时他还要装睡?而且从他入宫开始,他就一直对她十分好,连她的画都能违心地夸赞出口,说不得今夜他也只是把她当做恩人哄着捧着呢?
卫明枝混混沌沌地回了帐,把果酒糕点和打火石都一并摆在屏前桌案上,也没去找那个把她心绪搅成一团乱麻的人。
她本意是想好好冷静的,可她好似一夜都没能冷静下来。
毫无意外地,她失眠了。
翌日清晨,卫明枝顶着两抹眼下乌青出帐,还被早起的盼夏担忧又奇怪地望见了。
她一路往帐外林中深入,一言不发,直到蹲在溪流边上掬了一捧水浇在脸上,她才感觉整个人仿佛又活了过来。
回头便见无词杵在她身后不远处。
她忙把脑袋转去,用后脑勺对着他:“你怎么跟来了?”
“殿下脸色不好,盼夏姑姑放心不下。”
原来是盼夏叫他跟的。卫明枝心里仅有的一丝喜意被浇得连苗苗都不剩,沉着语气道:“我只是出来给我母妃摘束花儿,你不必跟了。”
等了一会儿,身后却没有人离开的脚步声。
她滋味复杂地闷声问:“你怎么还不走?”
“殿下还未用早膳。”
“我不饿。”她话出口后觉得情绪表达得不够强烈,于是换了句,“我没胃口。”
无词耐心奇好地:“不若在这儿抓条鱼烤来吃?”
“……你抓?”
“我抓。”
“你烤?”
“我烤。”
卫明枝蹲在溪边垂着脑袋像是默许了。眼见无词要扎袖下水,她又喊住他:“你还是别动了,我去抓。”
她瞧见了他手上缠的那一圈细布,怪叫人可怜的。
往年她并非没有抓过鱼,这次倒也还能称得上得手应心。拾一根不短不长的枯枝,用匕首把端头削尖,便可以挽袖下水了。
卫明枝在水中扑腾好一段时间,终于在自己衣裳将要湿透之前,从溪里抓上来两条鱼。这时无词已经支好架子生好火,昨夜被她带回帐里的打火石正躺在他脚边。
“殿下先过来烤一烤。”
卫明枝把鱼扔给他,顺着话坐到火堆旁。初春早晨的气温说冷不冷,但被水一淋被风一刮还是很不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