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风不停，又一阵吹进白亭中，林意脖颈上给激得起了层疙瘩。眼见薛绾穿得似乎比自己还单薄，她赶紧一手搭上领口，想要把这外衣脱了拿给她披上。

可当触及到粗糙的布衣面料时，林意的手蓦地一顿，旋即掩饰着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又默不作声地放了下去。

她这是傻了，自己身上这种粗布衣服怎么能拿给音姊姊穿？

林意自知是拿不出手的，便悄然把这想法掩埋了下去，只在心底暗暗嗔怪自己不该聊得起了劲，竟连时辰都不顾了。

“音姊姊，那我们这就回去。”天色已晚，夜里又冷，林意也只能说出这种话来。

两人一路走到了七星坛，远远望着薛绾的背影远去，林意这才折而向西抄了近路往净衣台方向回去。

晚风对薛绾而言并不寒冷，她缓然踱步回了海棠院，眼见素秋尚在等候，索性回院便将方才所想之事吩咐了：“唤些弟子来，把后院那片空地布上梅花桩罢。”

***

那日之后，林意每日都约了薛绾在多宝湖白亭中相见，一旦申酉时分忙完了手头的活，立马呼哧呼哧往多宝湖跑去，然后将一天发生的事情兴致勃勃分享给她听。

薛绾总是含笑听着，有时会露出对这些话颇感兴味的神情，这让林意说得更来劲，甚至好几次滔滔不绝，沉醉地畅谈到了日暮。

转眼到了血衣宫发放月银的日子，林意一反往常的困倦惺忪，太阳从纸窗中筛进屋子里时便精神抖擞地起了床。

穿衣洗漱完毕，眼见时辰还早，索性出去溜了个圈，然后步履轻快地回到净衣台开始等着管事来发放月银。

林意站在石子路口等了会儿，原地踱步半晌，又到墙角倚了一阵，微风拂面，今日的阳光都要比往日更加明媚灿然。

又是半刻钟过去，林意抬头望了望天，悠然惬意的心情变得有些着急起来。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发月银的管事怎么还没来？

环顾了一下左右的卧屋，这才发现里面都是空无一人，连净衣台上除了她也没个别的人影。

心底漫上一阵疑惑，事关月银，林意不安地搓起了手。这时她望见碎石小道上转出两道人影，正是两位结伴的婢女，各自手中还捧着一两碎银和一串铜板。

就是月银！林意眼前一亮，立马迎了上去，连忙问及这个月月钱的事。

那两个婢女看她的眼神也是奇怪，分外好奇：“你不知道？昨日管事才通知了这个月的月钱要自己去管事局领，你没听见么？”

林意压根不知道这事，此时听见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匆忙道了声多谢，赶紧奔往管事局去了。

着急地跑到管事局门口，眼见还有好几个婢女排着队在等着管事为她们清点月银，林意顶着满头大汗松了口气，缓和了步子慢慢走到队伍最后排好侯着。

碎银块和铜板碰撞的叮珰声传进耳朵里，林意时不时朝前面张望一下，眼见前头的队伍越来越短，接二连三的婢女们捧着银子从自己身边路过，心里的激动也益发按捺不住。

前头的成喜领了月钱塞进怀里，出来的时候见到林意还在后头排着，索性找了个空地上的石坎坐下，等着她领了银子一路回去。

林意欢喜地对成喜招了招手，然后默默地数着自己前面的人数逐渐减少。

总算是等到队伍前最后一个人领了月银离开，她兴奋搓了搓手站到前面，目光亮晶晶地望着分发月钱的管事。

这回是该到她了吧？终于又可以领月钱了！

管事双手空空站在原地，看了眼旁边的谱本，领了月钱的婢女名字都划掉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完好的名字。

“你叫林意？”管事顿了顿，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