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隆德不在帐篷里。
一夜之间,枢密使失踪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辽国军营。
此时的耶律隆德正在瀛州城内,双手双脚被捆在一张椅子上,动弹不得,嘴里塞了一块粗布,防止咬舌自尽。
欧阳春抱臂站在一旁,圆睁虎目,恶狠狠地瞪着他。
耶律隆德也不甘示弱,若非被塞住了口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响,想必是要将此人痛骂一番的。
咯吱一声响,有人推门进来了。
欧阳春看见来人,忙抱拳施礼:“相爷。”
寇准将手里的蜡烛放在耶律隆德面前的桌案上,笑吟吟地道:“别来无恙啊,耶律将军。”
耶律隆德目眦欲裂。
寇准——
果然是你!
寇准摆摆手:“耶律将军稍安勿躁。”
耶律隆德如何能够稍安勿躁,他恨不能活撕了眼前之人,食其肉,寝其皮!
寇准温声道:“寇某知道,将军初来此地,想必有些迷茫。但寇某之所以邀请将军来瀛州一游,是为了与将军讲道理。”
耶律隆德根本不听他的话,疯狂在椅子上挣动,想要挣开绳索,与寇准同归于尽。
欧阳春皱眉:“呔,再动,割了你的耳朵!”
耶律隆德动作一滞,放松身体,不再挣扎。
寇准微笑:“寇某不才,忝为宋相,将军是辽国枢密使,位同相国,如今宋辽局势如此,寇某邀将军以国事相商,亦不为越礼。”
耶律隆德渐渐平复下来,死死地盯着他。
寇准转头对欧阳春说:“欧阳义士,请让耶律将军说句话。”
欧阳春上前抽出耶律隆德口中的布团,又瞪他一眼:“老实点!”
耶律隆德深吸一口气:“寇准,你有话直说!”
寇准轻叹一口气:“耶律将军,你我皆是一国宰相,天下大势,没有人比你我更了解了。寇某不明白,如耶律将军这般老成谋国之人,怎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耶律隆德哼了一声:“寇准,你不要白费力气。你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寇准摇头:“寇某说了,请将军来瀛州城,是要与将军讲道理的。”
耶律隆德冷笑:“有什么道理,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成王败寇,是战场上的道理。寇某的道理,是请将军从战场上下来,才能和将军讲的道理。”
寇准饮了一口茶水:“自从澶渊之盟以来,宋辽两国承平久矣,既然如此,寇某不明白,将军与辽皇为何要大兴干戈,一定要侵略宋国呢?”
耶律隆德道:“人要吃饭,狼要吃肉,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寇准放下茶杯:“不如这样吧,将军回到兵营之后,劝说辽皇退兵。我大宋毕竟是礼仪之邦,不会追究友邦的一点无心之失,只要辽国将每年的岁币给取消了,我国皇帝不仅不会怪罪辽皇,还会与辽皇结为兄弟,将军以为如何呢?”
耶律隆德愣了一下,面红过脸:“不可能——寇准,你——”
接下来就是一阵叽里呱啦的契丹语,寇准听不懂,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欧阳春一踹耶律隆德坐着的凳子腿:“嘴巴放干净了说话!”
耶律隆德被掀翻在地,依旧痛骂不止。
寇准摇了摇头:“朽木不可雕也。”
说罢站起身来,出了门。欧阳春紧随其后。
辽国大营此时一片混乱。
将士们一觉醒来,发现马草被烧了,主帅失踪,顿时手忙脚乱。还好皇帝依然稳坐中军帐,才叫将士们有了主心骨。
而辽圣宗本人,心情也格外的糟糕。
“还是没找到吗?”
亲卫摇头:“找遍了大营,没有找到枢密使。”
辽圣宗喃喃道:“难道是被宋人抓走了?”
随即失笑:“胡都古武功高强,怎么可能被无声无息地抓走呢?”
可是,如果耶律隆德不是被敌人抓走的,难道他是自己走的?
辽圣宗皱眉。
他不可能接受这个说法,这无异于是在说耶律隆德临阵脱逃,背叛了自己。
他宁可相信耶律隆德是被昨晚的大火烧得死无全尸了。
可是昨晚的大火只烧掉了堆放马草的仓库,马上就被扑灭了,根本就没有烧死人。
这时候,传令官来报:“禀告陛下,宋人遣使者来到军营前,说要见陛下您。”
辽圣宗点头:“叫他进来。”
宋人的使者是个魁梧的猛士,只身深入敌阵也不见惧色。
辽圣宗暗暗点头,这才是英雄气概呢。
宋国的使者将宋相寇准的文书递呈给辽圣宗的近侍,由近侍拆开,确认没有夹带之后再呈给辽圣宗。
辽圣宗展开一看,面色由红变紫,由紫变黑,狠狠一拍桌案:“耶律隆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