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春当年追杀花冲时曾详细调查过他的出身。
花冲出身杭州富户,家里是卖丝绸的,颇有几分家财。
他自幼酷爱习武,家里溺爱,给他延请名师,习得一身好武艺。
奈何花冲天生好色,秉性恶劣,未及弱冠便强逼小姑与他通.奸,把爹娘都活生生气死了。
气死了爹娘,他又一把火将家里烧了个干净,自己一人一马闯荡江湖去了。
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他要么就勾搭风流寡妇,让寡妇出钱养着他,要么就仗着武艺打家劫舍,得了钱财就在青楼楚馆里肆意挥霍。
这样一个做惯了无本买卖的人,怎么可能与私盐扯上关系呢?
他若真能倒卖私盐,倒不失为一桩正经营生了。
欧阳春从窗户纵身跃下,悄悄地坠在花冲身后。
他要看看这人究竟要干什么。
没想到这一跟,竟发现了一桩叫欧阳春怒发冲冠的大事!
那花冲竟然与辽国人勾结,欲要刺杀寇相公!
等那花冲与辽人商议完毕行刺的时间地点,返回藏身之处之后,就见欧阳春正在住处等他。
花冲再想逃跑已然来不及,被欧阳春打断了手脚,拎着去见了寇准。
寇准正愁无人可用,见欧阳春主动投靠,又武艺高强,大喜,立刻给他安排了探查辽国军营的任务。
至于花冲,刚落网时就交代了,他所勾结的是辽国民间的一个江湖组织,对方也像欧阳春一样,一心为国,想刺杀寇准,助自己国家的皇帝、枢密使一臂之力。
花冲因被多方追杀,不敢再犯案,囊中羞涩,对方以万两黄金诱之,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欧阳春此次探查敌营回来,不仅带回了辽国军营的情况,还将辽圣宗与耶律隆德的商议一并带了回来。
听说了辽军的下一步计划,寇准捻须而笑。
“不错,辽国找不到粮食,方寸大乱了。”
一位将领问道:“相公,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寇准道:“既然他们缺粮,我们就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他转向欧阳春:“不知欧阳义士能否夜探军营,全身而退?”
欧阳春道:“相爷如有吩咐,在所不辞。”
寇准点头:“那就请欧阳义士今天晚上去辽国军营里,将他们堆放马草的库房烧了吧。”
欧阳春领命,回房准备夜行衣靠。
一个将领疑惑道:“相公为何要专烧马料?若要烧,将人的粮草一并烧了不好?”
另一人说:“还那么麻烦干什么,那个欧阳春既然这样来去自如,就叫他把辽国的皇帝将军一并杀了,辽军群龙无首,自然退去。”
寇准摇头:“契丹兵力远胜于我,我们要取胜,只能智取为上。一旦将人吃的粮草也烧了,则契丹兵士必然破釜沉舟,豁出性命来攻城,我们很难抵挡。要是将辽国皇帝也杀了,更是如此,君不闻哀兵必胜乎?只有烧毁马料,契丹的军马没有了食物,战斗力必定大大下降。而人吃的粮草还有,契丹人还有退路,人一旦有了退路,就会变得软弱,也就不会激起他们的士气,对我们而言才是最有利的选择。”
众人恍然大悟。
寇准又道:“而且我们现在来到这里,不是来和契丹拼个你死我活的,而是要让契丹知难而退的。如今辽国虽然强势,但我宋国毕竟是大国,两国势均力敌,若要鱼死网破,必定生灵涂炭,到了那个时候,胜是惨胜,败是惨败,又有什么意义?”
那将领咬牙:“可我就是看不惯契丹人那副德行!若要如此,不过又是一个城下之盟罢了!”
寇准摇头:“你看不惯,谁又看得惯呢?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而且城下之盟有什么不好?如今我们已今非昔比,只要我们能支撑到契丹粮草耗尽,愿意和谈,那么这一回,就到了我们漫天要价的时候了。”
澶渊之盟不仅是宋朝皇帝心里的痛,更是寇准心里的痛。
每年运送岁币北上的时候,都是寇准最痛心的时候。
然而木已成舟,再痛心也没有用。
而如今的这一场仗,关系着辽国究竟能不能再坐在谈判桌前,与宋国重新商定岁贡问题。
寇准望着远处的军旗,踌躇满志。
这一次,寇准再不误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