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元年,余安城中大旱,整整一年不曾降雨,眼见冬季将过,却连一片雪花也不曾见到。田地荒废,粮食贫乏,城外哀鸿遍野,城中人心惶惶,民间甚至起了谣言,说是当今圣上有违天道,上天赐罚,以此警戒。
谣言一来二去便传到了昭和皇上耳中,圣上勃然大怒,派人将传谣者尽数抓住,当街斩首,将其头颅挂于城墙之上,以此止了谣言纷纭,却未能安定民心。
次年二月,城中一阵寒风骤起,天地之间灰蒙蒙的被雾气笼罩,整座余安城都陷入了整整一年来都没有过的潮湿阴冷氛围之中,阴森森的陌生气候让人生了些颤意,不敢出门。
皇宫之中,承欢殿内,女子痛苦的叫喊声将宫殿笼罩的冷淡灰寂打破。
周遭时不时开始被骤然照亮,雷声轰隆隆一声一声的响。阴风阵阵,吹得宫铃摇动,带着一旁的红色宫灯在空中摇摆发出声响,不时有沙尘扬起,将远处罩在朦胧之间。
“啪!”的一声,一盏宫灯落地,后面站着的小太监忙将宫灯收起,快步往后面跑去,一句话也未敢多言。
近处殿外是一片寂静,死水一般。
一众宫人皆跪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出,唯恐皇上听到了再将他们拿去问罪。眼下皇上正在气头上,没有哪个胆子大的敢凑上来,哪怕是平日里最口齿伶俐的德妃也怯怯站在一旁,不敢多言一句。
方才有人前来邀贺,整整一年,终于有了下雨的迹象,来人眉目之间难掩喜色,盼着说几句吉祥话得皇上欢喜,一高兴也能受些赏赐。
却不想,正好撞上皇上雷霆大怒,来人当即被拖出杖毙。
说起来也是此人倒霉,来人乃是朝中小官,平日里便是通传些天象异闻一类的职务。一个时辰之前这里还是好好儿的,谁想到,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元妃却即将临盆,情况还不怎么乐观。
“皇后娘娘到——”
随着太监尖利细长的这一声通报,这些人的心才稍稍放下。
皇上也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他平日里武断自负,除了元妃,也只有皇后能够劝得皇上一二了。
许是因为里头情况紧张,所以皇上并没有问皇后为何比自己晚来这么久,直接一把抓住了皇后的袖子,好像这样就能够凭借着皇后的力气支撑住自己,不直接踢门进去。
“陛下放心,念玉吉人天相,一定会顺利产下皇嗣,给皇上添一个小公主的。”皇后将手放在皇上手上,温和道,眼底也是难掩的憔悴担忧。
皇上胡乱地点了两下头,皇后的话他听了进去,可却没有心思在这个时候认真回应她,他手握着,目光一直朝着殿内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痛楚难忍。
“皇后娘娘说的对,元妃娘娘闲着没事便爱抄佛经,就这份诚心在,上天都不会为难元妃姐姐的。”德妃闻言附和道。
皇上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心下却也放松不少。
“淑妃娘娘到——”
御辇抬到了宫内阶下,在距皇上不过几里的地方停下,淑妃慵懒抬手,身侧宫人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将淑妃搀扶着起来。
淑妃步履缓慢优雅,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短短的几步路,生生被她走出了长街那样长的感觉,走到皇上跟前,媚眼一收,规规矩矩地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给皇后请安。”
“快起来。”皇上伸手扶住淑妃,目光朝她已然隆起的肚子上一瞥,“不是叫你好好养着的吗?”
“臣妾担心元妃姐姐。”淑妃毫不客气地直起身来,眼底的慵懒骄傲未收敛半分,说话之时,娇媚高傲,与在场其他敛声屏气的不同。
皇上身旁的皇后微微拧眉:“淑妃现如今也是有孕之身,还是照顾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今晨不是才说过腹痛?”
淑妃动作微顿,朝皇上那边看了一眼,见皇上根本没有看自己,这才朝皇后那边看去,张口欲要解释。
里头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啼哭声,皇上与皇后皆是一震,对视一眼之后同时露出了笑容。
远处雷声继续,风声作止,哗啦啦的开始下雨,一直在旁边跪着的宫人这时才敢发出声音:“下雨了!下雨了!”
雨滴声音一点一点变大,跟里头婴儿的啼哭声音一样,在场之人脸上皆露出喜悦的表情。
终于下雨了!
门从里面打开,大宫女抱着婴儿出来,对皇上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小公主!”
皇上面上呆愣一瞬,似是不敢相信,随即便将孩子从宫女手中接过,方才还大声啼哭的孩子,到了皇上的手上却突然安静了,众人皆被眼前这一幕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