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东成松了松领口，转头去倒酒。

一拿起瓶子，却发现酒瓶已空。

他拎着杯子去客厅。

外头不知何时已变天，狂风暴雨，雷电交加。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黑暗的客厅被照亮。

他看到酒架旁的一地狼藉，躁郁再次漫上心头。

几瓶酒倒不至于叫他大发雷霆，难以忍受的不过是那种叫他窒息又屈辱的失控感。

这时，脚边忽然被舔了一下。

他低头，看到幼小的橘猫满怀依恋地看着他。

好似之前的张牙舞爪完全不是它。

算了，跟只宠物计较什么。

他抬脚往阳台走去。

“Vivian,把客厅收拾干净。”

半晌却无动静。

何东成眉头微皱，换了个名字，“A36？”

还是不见动静。

难不成又是进入休眠状态？

他眉头蹙起，推开玻璃门，走进阳台，一脸不豫地寻找A36。

出乎意料地，A36是清醒的，她正蹲在墙角抱着脑袋，嘀嘀咕咕念着什么。

他凑过去，听清她的话。

“安安不怕，安安不怕，安安不怕……”

不怕？

不怕什么？

刚想问她，又是一道闪电劈头而下，将夜色撕开，惊雷轰隆隆震响在耳边。

“啊！”A36抱着脑袋惊叫出声，头埋得更深，整个人就要蜷成个球，嘴里碎碎念的语速明显加快，“不怕不怕不怕不怕……”

何东成神色蓦地有些复杂。

继撒谎之后她这是又解锁了雷电恐惧新技能？

程柏林在给她编写数据时究竟设置了多少人类臭毛病，这样的机器人到底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A36。”

何东成抬脚踢了踢。

底下的人影显然一怔，“主，主人……”

“三分钟之内把客厅收拾干净。”

他冷冰冰地交代完，转身欲走，左腿突然就被一把抱住。

窗户大开，湿冷的雨被风吹进房间，没一会儿，他身上的睡衣就湿了大半。

何东成皱眉看向匍匐在他腿上的人影。

“放开。”

不仅没放，抱得越发紧了。

“我害怕……”

“……”

何东成深吸口气，弯腰将她的手指一寸寸掰开。

走出几步，想了想，还是回头将她抱进屋里，搁在沙发上。

刚转过身，左腿又被抱住。

何东成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心，“又是为什么？”

“我害怕……”

“……”

他耐着性子问，“怎么才不怕？”

“不要走……”

“……”

这他妈到底是人伺候它，还是它伺候人。

明亮的光线照在脸上，程安安动了动眼皮，想要翻个身继续睡。

翻到一半，突然感觉手像被什么东西绊住动不了。

她睁开眼睛，吓得立马惊坐起来。

何东成坐在她旁边，而她的双手正抱着他的大腿。

头一天晚上的记忆霎时回笼。

她该不会扒着他的大腿睡了一夜吧？

似乎是回应她的想法，头顶上方的人这时也醒过来。

他坐直身体，脸上带着因睡眠不足的躁郁，“你又想怎样？”

程安安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手，“我的手抽不出来。”

何东成没说话，只拿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凝视着她，直看到她头皮发麻，想说抽不出来也没关系的时候，他才缓缓起身，“去倒杯水来。”

目送他走进卧室，程安安总算松了口气。

许是夜里着凉，何东成一早上咳嗽不止，李秘书问他是否终止下午的会议。

他自觉身体一向强健，也多年没得过什么感冒，因而并不以为意，简单吃了几片药继续埋头工作。

结果次日一早，他头脑昏沉，浑身如被火烧，竟是爬不起床来。

火烧火燎之间，他感觉有一双冰凉的手贴上他的额头，又往他嘴里喂了些水，终于没那么难熬，他慨叹一声，翻个身，又昏沉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