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娣手心,紧握空空的瓷瓶。
两日前,宁弘派人送走扶苏,伤势刚愈的那一夜与昭娣合欢。
直到深夜,她依靠在宁弘胸膛上入睡,手臂被猛然拽住扯起,她幸庆自己衣衫都已穿好,不免怒喝,“你是谁!”
“连我你都识不得了?”竟是竺天瑞的嗓音,听得她一惊。
慌忙摇着一旁宁弘,“阿宁,阿宁。”
“别瞎折腾了,他若醒着,老夫怎会来找你。”
语毕,他丝毫不客气,一把将昭娣从床榻上扯下,重重摔在地面。
揉着酸痛的膝盖,闭眸眉心深拧,“你究竟要做什么。”
把她扯下竺天瑞就松了手,他从怀中取出瓷瓶扔到她面前,见昭娣听到那一声响,摸索到瓷瓶握在手心。
打开瓶塞,在鼻间轻轻凑近。
那手一紧。
言语变的狠意,“你想让他成为你的傀儡?”
竺天瑞漫不经心,坐在桌边饮茶,“晚娘三番两次暗示,你都充耳不闻,真当老夫拿你没辙?”
愤然放下杯盏,冷眼相看,“别以为你进了宫,就能摆脱老夫的束缚,宫内可多着老夫的人。”
默默将瓶塞塞回瓶口,只是在背后悄然换了药,坐在她面前的竺天瑞看不见,躺在床榻上假意昏睡的宁弘,悄然瞥见。
换药之举未被竺天瑞发觉,她深吸一口气,“那祖父,将让昭娣做什么?是将这药丸,给阿宁喂下?”
“当着我的面,给他吃下去。”
“这点小事,为何非要昭娣来做,祖父亲手喂下,不是更放心?”
竺天瑞执意幕后操作,让昭娣做下一切,只为日后若是事情败露东窗事发,也好拿她挡死,心思歹毒诡秘,是昭娣从未想到过的。
原以为先前母亲口口声声信赖依靠的大将军是个忠骨将士。
竟不想,却是财狼野豹。
竺天瑞已经不耐烦,一个箭步冲上去,只死死掐住昭娣的脖颈。
她一番挣扎,床榻上,宁弘那手呼之欲出,又忍痛生生忍下。
“你喂不喂!”
双手紧抓着掐紧脖颈的手腕,剧烈的呼吸,“咳咳...咳...我,我听祖父的吩咐...咳..”
那手愤然松开,甩得她趴在一边不住轻咳,喘匀了呼吸,摸索在床边,昭娣取出药丸生怕被竺天瑞发觉,迅速摸索向宁弘的嘴唇,喂了进去。
见此,他终于满意,小心谨慎看着四周,“记住,不许再对晚娘的暗示置若罔闻,如果你不想再有今夜的话。”
一阵风声,呼哨。
良久的沉寂。
昭娣哆嗦了一阵,悄悄爬回了床榻,她看不见宁弘已经睁眸,正怜惜望向她。
触手坚实的胸膛,紧紧依靠上。
直到她昏昏睡着,宁弘才敢伸手紧搂住,从她衣衫后面,拿出原先被她换下的毒药。
眼光射寒星,手心悄然攥紧。
昭娣不知道,其实所有的事情宁弘都看在眼里,更懂她的良苦用心。
而此时身在牢中,她向来清晰慎密的大脑,有些混乱,心里只埋怨宁弘对她的不信任。
她突然轻喊,“来人!”
一侍卫匆忙跑来,见宁弘在,刚要开口行礼,被他绝狠犀利的眼眸制止。
宁弘侧了侧头,只暗示让他回话。
他悻悻对着牢内不知情的女子谦卑道,“娘娘有何吩咐?”
“将君上身边的毕左喊来,本宫有事找他。”
他有些犹豫看了一眼身旁的宁弘,见他形貌昳丽间眼眸含情注视昭娣,听那话,只对侍卫一个眼神示意。
顷刻会意,“是,娘娘稍候。”
不出片刻毕左急匆匆赶来,见宁弘在只是拱了拱手,未出声,面向昭娣,“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她隐去落寞伤神的模样,不改一丝尊贵傲气,“这几日,朝堂有何动静?”
毕左看向宁弘,见他点头。
才道,“大将军前往早朝,并未言明为步军副尉脱罪,只是言语间一直指责君上不信任将军府...”
竺天瑞偷梁换柱,明明自己谋权纂位的隐患,被悄然变成指责宁弘处理君臣之事的不信任,通政司参议虽不在,但其后党羽纷纷拥戴竺天瑞。
几番煽动言论,宁弘已经不能随意给他定罪,步军副尉之事牵扯将军府,未免牵强,宁弘料定如此,他心无意急于给竺天瑞定罪。
为了让昭娣摆脱控制,朝堂之上丝毫不对她有任何情谊,一番言辞当即让竺天瑞心内暗惊。
只是此事毕左对昭娣说出时,被迫说成了宁弘怀疑她与将军府的勾结,就此将她关押。
一片沉寂。
她突然沉声道,“毕左,不知若是我的吩咐,你可听从?”
毕左毫不犹豫,“娘娘请说!”
“本宫与阿宁...”她顿了顿,未看见宁弘眼里的流光潋滟,又改口,“本宫与君上从将军府回宫时,身旁跟了一晚娘还有月牙,你可识得?”
他回忆一下,急忙道,“属下记得!”
昭娣已经小心站起,双手伸前一步步小心摸着走来,宁弘几次伸出手欲接,又在快触碰到时艰难放下。
一颗心随着她踉跄的动作牵扯。
终于双手抓住栏杆,他才松了一口气。
纤手拿着玉白瓷瓶,递给他,“将她杀了。”
一手接过,却因那话一惊,“娘娘为何?”
知道毕左有些愚笨,有些事不交代清楚生恐出错,“她是将军府的奸细,眼下我被深关牢内,若不赶尽杀绝,本宫担忧会对阿宁不利,我已身陷密牢,竺天瑞不会怀疑到本宫身上,就算他怀疑,一时也不能拿本宫如何,反之晚娘在阿宁身边多呆一日,就多有一份危险。”
“娘娘已经自身难保,竟还为君上着想。”毕左已经动容,未觉察一旁宁弘,红眼深情,凝视昭娣。
“你快去吧,这瓷瓶残留毒药的余味,先前本宫在竺天瑞身上下过,月牙的尸体,要在他觉察中毒时发现,剩下的,无需本宫多说了吧?”
毕左眼里忠诚更甚,“娘娘放心!”
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又突然喊住,“等等,记得将空芷暂时关押起来,时刻命人看守。”
略带思虑,恍悟,“毕左明白!”
“还有...你记得,提醒他按时吃药。”
最后一句话,说得她声线渐渐低下,透着心伤。
毕左还是忍不住,“娘娘放心,君上心里一直有你。”
觉察到宁弘利刃的目光,他仓皇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