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温国公怒气横生,眼眸已寒刀刃相逼,“再敢胡言乱语,休怪老夫不客气!”
隐了那笑,步军校尉的面容已经阴沉下来,一步一步走近,紧逼温国公,“想来你是不知,我是大将军身后的人,倒是你,将军府中女婿,竟不得大将军扶植,还要我这个外人,来与之抗衡,真是可悲,可笑。”
被戳痛了心中软肋,温国公胸口剧烈起伏,面容更是气愤,但他已无言反驳,侧过身愤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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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中,一袭白衫的扶苏坐在床塌下,仍是那青纱,仍是喝不尽为眠的酒。
略带沧桑的面容柔了那深邃的眼眸,半片面具摇晃在一旁,白泽玉颜脸颊边,清晰可见的触目疤痕。
为他温润如玉的气质,抹上一丝自身清冷孤绝的气韵。
长安王爷为了王妃,恢复昔年前的自暴自弃,已在长安城坊中流传。
他与王妃那段多番离合再生情谊的佳话,成了人人叹息的过往。
莫新踏入昔日温昭娣的房间内,环视一周才在床塌下发现慵懒而坐的扶苏。
皱着眉心,几步上前,拱手道,“王爷。”
那深邃含情眼眸,温润的公子音响起,“坊间如何?”
莫新答道,“都如王爷所料。”
眸子瞥向梳妆台,昭娣昔日用过的胭脂,“妆纤坊呢?”
“一切如常。”
放下酒壶,一身风姿特秀,斯文淡雅,“继续,依旧按计划行事。”
莫新犹豫一番,还是开口,“王爷,听闻王妃...皇后跟随君上回宫,在朝中宁伯贤不予让位,宁弘当场重病呕血。”
伴儒风,眼眸凝起,“宁弘重病?”
“不错,好像是被人所害,可是皇后当场诊脉,却不是中毒之像。”莫新回忆着坊间流传,一字不漏汇报着。
那手执起面具,怫然起身,轻轻覆上脸颊,盖住那一抹伤,“进宫。”
莫新大喜,“王爷这是要提前实施计划?”
抬起头,凝视皇宫的方向,似是看到朝思暮想的容颜,“不,宁弘是不能死的。”
他不解,“王爷谋权,终要与他刀刃相见,坐得上那帝位,就不该再有宁弘其人,为何还...”
扶苏只是喃喃,“他若死了,娣儿一定会很难过,她也是不愿,让本王在无数个日夜伴她了。”
“王爷当初,就不该那般负了她。”
微侧头,美皙如玉,秀眉而长目,深邃的眼眸微拧,“是本王错了。”
凤鸾宫内,裘玥一身华衣,端庄温婉的身姿迤逦,昭娣正满头汗水遍布,一直观察着宁弘病症。
而月牙,默默守在一边,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
昭娣摸索着发觉宁弘一直在微微发抖,只是一直强忍,躺在床榻上没有一丝力气。
纤手触及玉容肌肤,冰冷至极,“阿宁,别忍着。”
刚想安慰她,柔情眸子一瞬,骤然半起身,于床榻边呕出血。
昭娣摸索他的身躯,纤手擦拭宁弘嘴角的血迹,明目纱中流下了泪,“阿宁,对不起,我还不知...不知该如何救你。”
那冰凉凉的玉手,寒入肌骨的凉意,拭去凝脂肌肤被打湿的泪,无力地嗓音,多了丝温润如玉的味道,“娘子别哭,为夫不过有些累,其他的倒是还好。”
那泪决堤更多了,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映在宁弘眼里看得甚是心碎。
她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安慰我作甚,你哪里难受,与我说,我治不了你,我让他们来治好你...”
宁弘喘了几口气,轻笑一声,一手覆上她小脸,拇指不断擦拭泪水,“娘子别怕,为夫是不会放任你一人在世间的。”
听着他声音越来越虚弱,急忙推搡着按回床上,“你给我躺好,我去喊他们,怎的这么慢。”
已经忘了自己双目失明,即刻起身就朝着前面跑去,脚下未注意楠木踏板,滑下去的瞬间一崴,直直摔在地上。
这一摔,漆黑一片的视觉摔的有些头晕目眩,一手急忙朝着身后制止,那隐忍痛苦坐起身刚要下床的少年。
“阿宁你别过来,不许乱动,我自己起得来。”
他却不听,强撑着要过来。
昭娣急忙摆弄着衣衫狼狈起身,裘玥从对面急匆匆赶来正欲去扶,不想一旁门外有一白衫先她冲去,轻手扶起了昭娣。
宁弘顿住。
她原以为是裘玥,支撑着他的手臂踉跄起身,勉强站稳,鼻间用来一股熟悉的鸢尾花香,她有些迟疑了。
纤手触及锦缎衣袖,想要默默抽回,却不想被一手紧握住。
微微低头,只是喃喃道,“扶苏,是你吗。”
她瞧不见眼前人,温润眼眸深邃浓郁的怜惜,含着心底不能言语的悬念,凝聚情谊的眸子,最终只说出,“是我。”
那手挣扎着,他却不愿放下,默默凑近,低垂下头,“你目不能视,还是我扶着你好些。”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那,扶我去太医院。”
“好。”
扶苏轻挽着她,没去看床榻上妒火烧心的男子,径直带着急匆匆的昭娣出了门。
望着那背影,裘玥接着宁弘半起身的姿势,正欲扶他躺下,“君上...”
他却是猛然推开,只低吼,“滚,不要碰朕。”
那双手悬在空中,她攥紧,回过身望着殿外,只微侧头,“君上难道不觉得,他们更像是夫妻么,无论她如今多爱你,君上,仍是后来者。”
胳膊支撑着床榻,眼眸只落入地面,看不见眼里的伤神,“毕左,送客!”
送客。
裘玥心中一惊,她委身深宫内,竟只是个外客?
惊异回过身,微张的唇瓣,那双眼睁大含着萤光,踉跄几步,似是还未消化那“送客”二字。
此时面无表情的月牙,却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那恍然伤神的女子。
而毕左已经踏进了凤鸾宫,对她看似恭敬地摊开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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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青砖地面,昭娣才支撑不住脚步一顿一顿,方才在凤鸾宫内,不想宁弘担忧,强撑着无异样的步伐,此时崴伤的脚踝更是剧痛。
下一秒,扶苏就将她背在了身后。
一声惊呼,已经趴在坚实的后背上,鼻间涌来更多的鸢尾花香味。
微缩了头,“放我下来。”
扶苏却是紧了紧手,“目不能视还崴伤了脚,你要如何走。”
他已经背着昭娣往太医院方向走去,身上人默默道,“那也,与王爷无关。”
脚步顿了顿,很快恢复了速度,他突然侧过头,如玉的儒雅风,“那一年在王府,我....”
昭娣极为不自在,“住口,放我下来。”
“娣儿,别这样。”低沉的嗓音,带着受伤的味道,昭娣看不见他凝伤失落的眸子,却仍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孤寂。
没有再挣扎,仍由他背着自己走。
沉默间,她被轻轻放下,坐在椅子上。
这时听到汪实初的声音,“这是怎了,我刚要去凤鸾宫。”
原来已经到了太医院。
纤手猛然朝着他的方向伸出,带着焦急地情绪,“师父,师父,救救阿宁...我...”
一手迎上,看着她眸覆纱,因为哭过薄纱微微淋湿,目光游走又看见她微露的红肿脚踝,半蹲下,“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阿宁他很痛苦,师父不要耽搁了。”她使劲拉起汪实初往外推搡着,看不见他眼里的焦急心疼。
叹了口气,他命令一旁小太监带齐所有崴伤的药材,听到吩咐扶苏再度背起昭娣,一同前往凤鸾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