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请来的是滕州城最为有名的韩大夫,专治刁钻古怪的难医之症,不过看了几眼,号过脉,登时大怒,哆嗦着责备道:“何人竟如此心狠?居然喂食小少爷这等凶药?孩子哭闹是天性,偏有人借此药让孩子昏睡不醒,长此以往,麻痹神经,长大后必残无疑。”
周老爷先时确实怨怪女儿,可听到韩大夫如此说,登时慌了神,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就要抱同哥儿,却不想女儿侧开身子让他落了个空。
女儿已然不信他了……
“可有救治的法子?”周老爷赶紧问道。
“有的,待老夫开副方子,次方药性温和,不光解毒亦能帮助幼儿养护身体。”
拂知客气地与韩大夫道过谢,让身边的丫头去送送大夫,自己抱起弟弟冲着父亲行了一礼。
她笑得依旧温婉:“女儿想爹会给弟弟一个交待的,您若是包庇袒护,女儿也不能说什么,往后有些事情还请爹让女儿自己做主的好。”
周老爷看着处处得体的女儿,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女儿就这般离开了,真是比打了他一巴掌还难受。
弟弟虽然熟睡,但是对吃药很抵触,一直挣扎着不张嘴,好不容易拂知和妙春两个人才喂下去,等弟弟脸上的潮红褪去,重新睡得安稳,两人才发现出了一身汗。
妙春拧了帕子让小姐擦额上的汗,不禁疑惑道:“小姐,您怎么会知道姨娘会让人给小少爷喂食这种药?”
拂知抿了抿唇,轻声道:“也不过是偶然听姨娘身边两个年纪小的丫头说起的,胆小藏不住事。”
妙春心里却暗自想,她前阵子一直陪在小姐身侧,小姐怎么会听到丫鬟嚼舌根?兴许是自己记错了,当即抛在脑后了。
拂知这才想起被自己忘在脑后的宋远,笑问道:“表少爷住的可还习惯?天色晚了,也该是吃晚饭了。今儿本该好好招待他,只是生出这些事,还是改日再说,吩咐下人,不许亏待了人家。”
妙春失笑道:“您放心就是,奴婢早已经安排妥当了,表少爷住在招待贵客的院子里,受不了委屈的。小姐才见人家第一面,怎么就这般热情?当心给外人听了笑话。”
拂知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走到外间,看着窗户外的凉薄皎月,轻声道:“也许是上辈子见过吧?我一见他就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听着像笑话吧?是我胡言乱语,你可别放在脑子里。”
妙春捂着嘴笑了笑,出去准备别的东西了。
这天晚上拂知一直等到很晚,弟弟醒过来,含糊不清地吐出几句咿咿呀呀的话,很快又睡着了。
宋远站在窗户前,分明困极了,却没有半点睡意,他想娘了,也想故乡的月,但是承载着爹娘希望,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舅舅不喜欢他,他知道,若换做以前,他早就辞别离开,只是如今已由不得他胡来。
闭上眼压下心头的烦乱,关上窗,只留一抹清冷的月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