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阳光明媚,池塘边的柳树长出鲜嫩的绿芽,柔软的枝条随风轻摆,轻触水面泛出圈圈涟漪。
精致的闺房里香烟袅袅,淡然清雅,坐在书架旁穿着烟紫色绣莲纹春衣的佳人手支着头打盹,一手压着书,那书已然快从膝上滑下去了还不知。
大丫鬟妙春掀了薄纱帘子进来,冲着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小声说:“全府上下都知小姐不胜酒力,偏逞强要喝,这才一阵功夫就睡上了。”
快步过去,扶着小姐的胳膊轻唤道:“小姐快别睡了,府里来客人了,老爷让您过去见人呢。”
拂知并未睡着,闭上眼脑海里便浮现出前世种种,谁能想她一个富家小姐竟沦落到以乞讨为生,美貌不再,只留一脸刀痕,因为唯有这样才能保住清白。
为了让幼弟吃上肉,不识水性的她去抓鱼,不想再没有上来,死的倒是窝囊了些。
口一张发出的娇软声音带着些许沙哑:“是何人来了?”
妙春扶着她起来,身后的两个丫头给她稍稍整理发髻衣裳:“是从南边来的宋表少爷,说是姑奶奶在去之前写了信,求老爷收留照顾表少爷,他在南边没亲人了。”
拂知的姑母当年为情与一个穷酸秀才私奔,之后再未和周家有过来往,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时,断然不会这般低声下气。
姑母当年是个直爽敢爱的女子,不似她看着喜欢的人受欺负也不敢开口。
好在老天给了她重新开始的机会,嘴角含笑,媚眼生波,不轻不淡就是一幅美画:“记得那时也是这个时候,走吧。”
妙春没明白小姐的意思,那时?是何时?稍稍发愣就落了一截,只见小姐发间浅紫色绢花步摇流苏随着轻摆,温和的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
这京城中,小姐是出挑的美人,规矩礼仪,琴棋书画不比王公贵族之女差。
只是这京城看中的是家世权重,纵使有倾城美貌与那些高门之地的公子来说不过也只是个玩物罢了。
小姐这般高不成低不就,年满十六,依旧未定下亲事,老爷不上心,姨娘又诚心使坏,真是愁人。
拂知紧张、欣喜,甚至眼眶还泛酸,想见他,满脑子里只装着这句话,不由加快脚步小跑起来,嘴角噙着的笑比三月的花还耀眼。
走进客厅,一眼看到再离她最近的地方坐着个穿白衣的清秀少年,比她晚出生一年,已长成身材颀长,眉目俊朗的翩翩佳公子。
眉头紧攒的父亲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这是你阿知表姐,十几年没见,你们如今都长成大孩子了。”
宋远站起来对着拂知行礼,规矩又疏远:“阿知表姐,我来府上小住,多有叨扰了。”
拂知这才看到姨娘坐在那里满眼不屑,分明就是看不起宋远这个穷亲戚,温柔地笑了笑:“表弟这一路上辛苦,将细软交给我身边的妙春就是,让她去收拾住处。”
宋远对妙春也十分客气,将东西双手递过去,轻声道:“有劳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