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嫂两字出口似乎十分自然,不过旖景始终觉得违和,抬眸瞧见三皇子一本正经,那惯常的妖艳戏谑收敛得一丝不见,遂也越发光明磊落,果真拿出堂嫂的语气:“来替殿下善后。”
三皇子一扬眉梢:“韦七娘的事?”
“正是。”却不多加解释。
“当日一时气愤,没注意控制语气,倒给堂嫂添了麻烦。”三皇子又是一个长揖,直腰时,不见笑意:“皇子侧妃按制只有两位,韦七娘若有自知之明,宁愿做个侍妾,我也就笑纳了,她不该图谋我正妻之位。”
人家好歹是相府千金,怎能做个没有名份的侍妾!旖景才生怨气,又忽而想到韦明玉在那一世的“奋不顾身”,顿时泄了气,不愿再与这自以为是的妖孽纠缠,更不愿过问三皇子的私事,颔首说道:“此事已了,多说无益,便就告辞。”
“还未当面恭贺堂嫂与远扬大婚。”三皇子似乎对“告辞”二字充耳不闻,仍是垂手而立,语气和缓。
“这便是当面了,谢殿下恭贺之辞。”旖景也是缓缓一笑,毫不犹豫地与三皇子擦肩而过。
朱墙间,青甬寂静,她的影子拉得纤长,离开的步伐坚决而沉稳。
三皇子侧身目送,眼角飞扬,眸光却沉静如水。
对你而言,转身离开或许从来不用半分犹豫的吧。
诡异的笑容,在唇角稍纵即逝。
不多时,慈安宫的偏殿,就响起让门外候立的如姑姑毛骨悚然的撒娇之声
“祖母,您就消消气吧,孙儿一连几天都来请罪了,您就是不理人,一见我就端茶送客,要不您干脆抽我一顿鞭子得了。”
太后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三皇子连忙上前捶肩抹背:“还是宁妃出的主意好,祖母总算被我逗笑了。”
太后瞪了满面殷勤的三皇子好一阵,才长长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明年眼看就到冠岁,婚事哪能迟迟不定,皇后有意韦七娘,哀家原本也觉得不错,她中秋那晚是冒昧了些,你就算不愿,话也该说得婉转,到底是小娘子,哪受得住那么重的话,若真因为受辱,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可是条人命,她父亲是丞相,圣上也不好交待。”
三皇子连声认错,态度十分真诚。
太后却沉肃了颜色,见没外人,压低了声音问道:“三郎,你与祖母说句真话,是不是还惦记着景丫头!”
三皇子自是矢口否认:“祖母,事已至此,孙儿自是不再妄想,刚才在门口正巧遇见五妹妹,我还称她堂嫂了……不过将来正妃,总不能差五妹妹太远,否则岂不是在远扬面前抬不起头来,孙儿的确不喜韦七娘,眼下也没有意动之人,便是祖母硬要给孙儿娶个孙媳妇,不合心意的话,也只是个摆设而已,白白耽搁了人家。”
太后气得抬手打人:“婚姻大事,你倒拿来与远扬攀比了?”
三皇子生生挨了两个爆栗,又再小意讨好:“就是句玩笑话,可将来正妃,总得与孙儿情投意合吧,我就是听见了些风声,说母后看好韦七娘,中秋那晚被韦七娘一吓,生怕圣上顺水推舟赐婚,才不敢太婉转。”这倒是实话,三皇子就算没把韦家看在眼里,这当众下人颜面的事却也不好多为,他当日那番态度,也是为了震慑那些“佳人”谁再敢图谋他正妃之位,可得掂掂份量,弄不好就是自取其辱。
太后无可奈何,又瞪了三皇子足有半刻,才摇了摇头:“罢了,圣上也说让你再自在些时候,哀家也懒得理会,只找个合适的时机,还得与韦记说两句软话,也是个歉意……我怎么听说你把孔氏禁了足?”
“祖母真是耳聪目明。”三皇子见太后消了气,这才落座:“孔氏不知轻重,中秋宫宴上竟然当众挑衅五妹妹,一副拈酸吃醋的模样,落人耳目,岂不是对孙子与五妹妹名声不利,我这是小惩大戒,省得她兴风作浪,败坏皇族声誉。”
太后见三皇子并不隐瞒禁足孔氏的真实原因,才算又放了几分心:“也还罢了,孔氏当真有些狭隘,是该管教。”
三皇子哄服了太后,又去坤仁宫见了皇后,这位倒不需他哄,反而反过来哄他:“是我没想周全,原该先商量了你……也没想到韦七娘竟然胆大妄为至此……就说太后疼你,生不了多久的气,这下总算好了。”
留着三皇子用了午膳,这才打发了他离开。
皇后哪里想到三皇子才一出宫,回到皇子府里,就私下接见了“亲信”,满眼阴冷地嘱咐:“把药送进东宫,嘱咐云雀侍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