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再见故人,深藏爱恨(1 / 2)重生之再许芳华首页

前朝东明,望族世家对女儿们约束甚为严格,娇养深闺是一定的,就算串门,也都是乘轿坐车,轻易不能在人前露面,到了大隆立国,因新兴勋贵大多曾是从龙有功,靠着战场厮杀立下的功劳,极少有出身于前朝望族之家,勋贵之女生活在那狼烟四起的年代,多的是自幼习武之人,也不乏驰骋疆场的巾帼,自然视陈规旧礼为无物,恣意张扬。

大隆立国之初,市坊之中常见彩衣贵女驾马穿行,勋贵之家的女子,只要获长辈许可,大可相约出游,赏山乐水,并不局限于深宅内院。

可望族世家这个宠大的群体仍然存在,奉行的仍是旧时礼仪,于是勋贵之家的张扬,与望族世家的内敛,便发生了剧烈的冲撞。

世家女儿瞧不上勋贵女儿的刁蛮跋扈,勋贵女儿嘲笑世家女儿矫揉造作,一句话总结,便是互相诋毁,各自为营。

高祖时为了溶合大隆两大势力,鼓励新兴勋贵与前朝世家互通婚姻。

渐渐往后,两大群体的阵营分明开始变得模糊,勋贵与世家所遵奉的礼仪相互溶合,形成了如今习俗风气比东明时略微开放,却不似立国之初那般张扬的独有局面。

虽说女子独自出行,纵马闹市的场景是少了,但无论世家或者勋贵,却不像东明时那般拘束,贵妇贵女相约聚会,或者去郊外别苑骑马赏花,或者乘坐画舫赏流光河两岸美景,甚至市坊中那些装饰华美的酒楼茶肆,也不乏女客单独凭下的包厢。

世家女子也有骑射出色的,勋贵女儿的琴棋书画更是日益精进,因此一年四季,以各种名义举办的茶会、诗社层出不穷,让贵女们的生活缤彩纷层。

才至豆蔻的旖景,却还没有开始多方应酬的繁忙生活。

她的两位母亲都是出自建宁候府既是新兴勋贵,可又是如假包换的前朝世家。

黄氏一族在东明甚是兴旺,足足两百余年历史,文臣武将比比频出,旖景的外祖父便是哀帝时的京师督卫,哀帝无道,残杀忠良,最终引政局动乱,在这一场政权争夺中,旖景的外祖父领禁卫突击宫廷,逼哀帝退位,为高祖最终问鼎立下赫赫功劳,大隆立国,论功行赏,因而被封建宁候。

旖景的生母是典型的世家女子,温婉贤良,德才过人,许是继承了母亲的血统,旖景自幼更喜欢琴棋书画,虽说幼时就学会了骑马,但骑术却拿不出手,更别说弄刀舞剑、百步穿杨了。

前世时小姑姑苏涟多次游说她习武,都被婉言拒绝,可这一世,她却不想再做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窈窕淑女,虽也不望练就成什么脂粉英雄,像小姑姑一般行侠仗义还是小时候听说的一段故事,才刚及笄的小姑姑女扮男装,借着赴宴的名义,孤身前往烟花巷,正遇一可怜孤女被纨绔当街调戏,小姑姑路见不平一声娇斥,扬起手中的一把马鞭,抽得那纨绔满地找牙,救了那孤女回府可怜的孤女后来成为祖母的贴身侍女玲珑。

旖景想的是,如若有小姑姑的五成本事,将来就算不能凭计谋让虞洲身败名裂、凄惨收场,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算拉着他一起下地狱,也不能眼看着他再祸害楚王世子。

再退一步,就算只练就了小姑姑的两分本事,起码也有自保的能力,才能够更加勇敢地面对阴谋诡计。

不过远大的理想,实现起来必然是步步艰难,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旖景总算是对这句话有了切身的体会。

不过就是沿着府里的马场跑了两圈儿,已经累得她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站着都是东歪西倒了,要知道平时骑马可都是慢悠悠地前进,还得靠个人在一旁牵着缰绳!

眼看着小姑姑英姿翊爽地百步穿杨,旖景羡慕得很,可那张乌雕弓到了她的手中,却像是上了锁,任她咬碎了银牙狠命拉扯,也纹丝不动。

旖景大怒,遂立下重誓

一月之内,一定要竭尽全力,力求拉开小姑姑那张乌雕弓!

小姑姑言

好志气,你若是真能达成,我就领你去逛烟花巷!

旖景:……

斗志昂扬地回到绿卿苑的那一刻,旖景就酸软了下来,几乎整个身子都挂在了春暮身上,惹得春暮心疼抱怨:“五娘明知自个儿骑术勉强,却不知循序渐进,还硬撑着跑了两圈儿,奴婢在一旁瞧得胆颤心惊的,涟娘子做为长辈,却不知约束一下您,后来还叫您拉那么一把大弓,瞧把您累得,这可怎生是好。”

旖景却不以为意:“严师出高徒,有小姑姑教导着,我才能突飞猛进,不过就是累着了,若是这么练上一段日子,骑马还不跟玩儿似的,哪里就有这般严重。”豪言壮语才说出口,便觉膝盖一软,周身骨头不由意志作主,斜斜往春暮身上一压,春暮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向一旁的花丛。

“五娘还是先找个地儿歇歇脚吧,待缓过来再回房去。”春暮咬牙顶住了压力,见主子实在是行走艰难,贴心地提议道。

绿卿苑比其他娘子居住的院子要大,从垂花门往里,百步是必定需要的,好在院子里亭台小榭不少,哪里都可以暂时歇脚。

“也好,就去荷塘榭里吧,记得那里设了张美人榻,我先在上头靠靠。”旖景也不想硬撑,若真累狠了,明儿个只怕就上不得马,若是就这么缺了席,小姑姑会笑话不说,她自己的“雄心”也会遇矬,再说荷塘边上景色秀丽,往常她也爱去那里小坐的。

正准备与春暮抄近道去荷塘边,却见一锦衣珠冠的翩翩少年迎面行来,淡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一袭暗红刻丝长袍上,随着步伐熠熠生辉。

一刹间,时光以飞快的速度在耳边呼啸往后,刺痛异常凌厉,一种情绪,沉闷袭来,狠狠撞击着她的胸口,一刹间,疲累尽消,旖景笔直地站在了阳光下,等着与他的咫尺之距。

早有准备,在某个突如其来的时光与当年的他直面,可是当这时来临,还是让她一呼一吸都是这般艰难。

自从醒来,那些曾经深入记忆的画面无一不笼罩着一层血色,不管是稚时柳下花间少女与少年嬉戏追逐,抑或是豆蔻年华情窦初开时对坐亭中,双双执笔画下那锦绣年华的场景,更或是楚王府的桃林里,并肩站在三月苍白的春阳底下,还有夜深人静时分,在某个偏僻荒废的院落,月色如水,西风寂寥,相护依偎浅浅细语的时光,再回想时,情意无存,唯有那一个尤其寒冷的元宵,腹痛如绞时的最后一眼,他站在烛影摇红里,平静地看着她走向死亡。

多么冷漠,多么荒唐。

多么真实!

锋利的剧痛与恨意,让她微笑婉然。

“五妹妹……”镇国将军长子,时年十四岁的虞洲迈着干脆利落的步伐,身未近,先清晰了眼睛里明亮的光华,与唇角毫不掩饰的笑意。

“洲哥哥。”少女的声音有若柳间莺语,轻俏如常。

“听说你去了马场,正准备赶去呢。”说这话时,虞洲已经站在了少女的面前,略挡住云层里的娇阳,在少女有若玉兰花般洁净的面容上,投下小小一片暗影:“果真是去练习骑术了?”

“一时心血来潮,去马场跑了两圈儿,眼下乏得不行,正准备去荷塘榭里歇歇脚。”转身,轻扶着春暮的手臂,旖景惊异地发现自己的步伐稳健下来。

一听佳人喊乏,虞洲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扶,却被旖景轻轻一避。

能做到笑颜以对就是她的极限了,肢体上的接触还是免了吧,她怕她忍不住将指甲掐入他的手臂,剜下他的血肉来。

虞洲似乎怔了一怔,突然感觉到来自于少女的克意冷淡,莫名有些失落。

“哥哥今日怎么没去国子监?”旖景笑颜不减,看着虞洲的眼睛。

笑靥如花,明眸若水,顿时让虞洲的失落烟消云散,心想五妹妹如今也大了,当知要与男子有所避忌的,不知为何,想到她将自己看作“男子”,虞洲心里觉得十分地慰贴,眼睛里的光彩迸了一迸,越发地明亮起来。

“今日休沐,不需去上学。”随着少女身后,看着她娇小的影子在他的足尖,虞洲只觉得扑面略带炙意的南风,是那般的清爽怡人:“等五妹妹骑术再精进些,便可与我一同去流光河畔骑马,妹妹不知,那里景色可是十分秀丽的。”

已经开始憧憬着鲜衣怒马,纵驰水畔的美好画面,虞洲心花怒放的同时,忽略了少女眸子里飞掠而过的冷意。

“哥哥都是国子监的学子了,怎么尽顾着玩儿。”似乎娇嗔,莺声慢语,这让虞洲的心情更加地愉悦起来。

他当然不知道,旖景笑靥如花下的千般隐忍。

如果可以,当不是这般软语笑颜相待,如果可以,真想剖出他的心来看看。

你说,你是真的爱慕过我,那么,是否就是在这时的辰光?

可惜就算这时你的心意是真挚的,我能感觉到的也是虚伪可笑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