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天的垂钓,千澜不知该夸他耐寒还是说他吃饱饭了撑的。但总归已经被请来了这里,她也只能上前去给这位贵人见礼。
跟着侍卫走到聂允一旁,千澜就要屈膝,“拜见……”
却被他嘘声打断,“别说话!”
千澜立即警觉起来,望望四下,见风平浪静,不禁眉头一皱,但厂督当前她又岂敢轻举妄动。
在这地界儿不比现代法治社会,现代虽无法做到绝对的平等,但起码不会像当今世道这般——贵人们勾勾手指就足以覆灭一个无依无靠的贫苦人。
更何况她面对的还是聂允这么个有权势的西厂太监。
想起太监,这个时代对于净身之后在宫里任职的人叫做中官,太监非是一般的中官。像聂允这种,怕便是很不一般的中官了吧!
千澜首次见到鲜活的中官,心里的好奇驱使之下她还是很小心的瞄着聂允的一张侧脸。可瞥了大半天,也没找出他与正常男人之间在表面有何显着区别。无非就是面容白净了些,瞧着阴柔了些。
但他这张侧脸却让千澜觉得面熟的很,像在哪里见过。
这时聂允忽然发力,手上的鱼竿高高扬了起来,随着水面阵阵涟漪泛起,一条鱼儿被他拉出水面,重重落在岸边结了冰的石头上。
鱼儿张开嘴巴,挣扎两下渐渐没了动弹。
立马有侍卫走过去将鱼捧起,又重新丢回了湖中。全套动作一气呵成,想来聂允是经常这样钓鱼的。
千澜吓了一跳,眉头微动,像是很不理解这样的做法,这不是拿人家鱼儿当玩具么?
聂允正在慢条斯理的整理鱼钩,用手绢轻轻擦拭着,又细看了看,确保干净了后又将鱼钩抛向湖里,仍然不用鱼饵。
千澜半晌怔然。
钓鱼不用鱼饵有蠢鱼愿意上钩她无话可说,钓上来鱼立马又给人家丢回去,她彻底无语了。大抵高位者的游戏就是这么难以理解的吧!
她觉得自己此时就很像是那条鱼,聂允叫她过来又什么都不说,任她站在一旁吹北风。
正准备揉揉她的小寒腿,怎料聂允却忽然看了过来,一双凤眼上下打量着她。
千澜腰弯到一半,又赶紧挺了回来,若无其事的朝聂允一笑。
聂允笑着开口,“秦列,给赵姑娘看座。”
他这般笑容,倒让千澜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
当时和廖瑜他们去白马寺,在寺里饭堂里,她就曾见过他了。生怕认错了人,千澜又走近几分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像,她那时还和念娘看直了眼的。
千澜忍不住惊讶道:“厂督,咱们可是在珑汇时有过一面之缘?”
“难为你这小丫头还记得。”聂允笑看着她,缓缓道。
果然是他!
不想在寺中惊鸿一瞥的公子,居然是堂堂西厂厂督!千澜不禁要想,看来有些太监其实看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秦列已经将太师椅搬了上来,聂允指着椅子道:“坐吧!别怕,本座就是叫你过来说说话的。”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话可以说的。
千澜暗翻白眼,但表面仍恭敬无比,狗腿性子上来就又想拍拍马屁,想及自己到底是个伯爵府的贵女,行为举止都要顾及延宁伯府的面子,又还是作罢。
是以她做足了内心建设才缓缓坐上了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