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笼罩着这个堪称当今天下最繁华的城池。
城中鲍家,庭院里坐着两个人。
头绾金簪的鲍叔在青石弈盘上落了颗白子,一双杏眼温存和睦地随棋子而动,比女子还要精致几分,温白的肌肤则透着贵族男子养尊处优的光晕:“刚收到的书简,她已经从历下启程了。”
对面的管夷吾深沉万变的眸子一沉,浓墨般的长眉扫进半散开的发中,自从他醒来发现头顶头发少了一块,短到他一摸就摸到软茬,怪到他一束发那里就呲开一条发际,他就一直这样半散着头发。
他“哦”了一声,装作不在意地确定到:“直接写给你的?”
鲍叔也装作对他疑问中的小异样不曾察觉的样子:“拧人管夷吾,贵人鲍子亲启……”
管夷吾眉间爬上一缕笑意,却一点也不着急似的,将黑子夹在食指和中指间,仔细揣摩着整篇棋盘。
鲍叔身子一歪,慵懒撑着头,等着管夷吾的落子,他早已经习惯了他,管仲最擅谋篇布局,从这最平常的对弈中便可窥看一二,若不是家道中落,整日要忙着疲于生计,或许早是朝堂之上一位位居卿位的大夫了。
“听说三公子也不见了踪影。”管夷吾仍在观望,迟迟不落手中棋子。
鲍叔信手端来圆口的一杯青铜盏,吹开水中漂浮的茶叶,开始喝起茶来:“不好自反省,整日游手好闲,我看哪家的公子也没他这般逍遥快活!”
管仲的笑容裂开,终于寻了处满意的位置,轻轻落下一枚黑子,随即从木钵里夹起另一枚,已经开始思索下一步走招了,“听你的意思,好像颇有些意见,怎么?不满意主上给你安排的新差事?”
“若是主上安排我去为二公子做先生,那我不但恭恭敬敬领命,还要多谢主上,二公子谦恭文雅,聪慧好学,文武兼修,是不可多得的才人,可若是那公子小白,唉——”他叹了口气,说话间,鲍叔已经又落下一枚白子,但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了。
“你打算推辞?”管夷吾抬头问他。
“你不知道,我前阵子曾在街上遇到他,国家伐兵,他不但不担忧,反而一派漠然,还胡言乱语,哎,还有,出门连鞋履都能忘记穿,你说这样的人,我给他做先生又能怎样?我又能有何前途?”
“那——主上可知道你的心思?”他淡淡问。
“我几次称病不出,主上何等英明,能不知我的意?可也没说收回成命。”他看了看茶盏皱了下眉,立即有眼尖的婢子上前泼了发凉的茶水,又斟上一盏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