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初春,一架东方航空公司的大型客机,从金斯福德国际机场,开始慢慢起飞。飞机沿着机场跑道,由慢变快。机场周围的事物迅速向后倒去,随着起落架的收起,飞机离开跑道,已悬在半空。城市庞大的建筑物,此时变得越来越小。
赵晓菲一袭黑衣,倚窗而坐。露耳的短发,配上精致的五官,显现出她的成熟与干练。她轻轻闭上眼睛,心里默念道:再见了,美丽的悉尼,再见了,我的五年青春。
飞机经过起飞时的晃动,此时已慢慢平稳飞行。
窗外温暖的阳光,洒在赵晓菲那白皙的脸颊上,她睁开那双明亮的双眼,侧过脸看着,窗外层层白云,想起儿时母亲经常给她买的棉花糖。
她樱桃般的小嘴,微微张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她试着伸出舌头,去舔童年的棉花糖。但很快,她就双唇紧闭。
她努力使自己平静,可是,眼泪早已从眼角流出。
对于五年前母亲的突然离世,赵晓菲无法原谅父亲的背叛,也无法原谅自己的任性。这些年,她就像一根草,在澳洲随风漂泊。
她永远也忘不了在母亲亡灵前,自己和父亲的决裂。
“顾思远,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姓顾,我姓赵,我是赵晓菲......”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我不会原谅你,我妈也不会原谅你,我恨你。”赵晓菲绝望的看着父亲。
顾思远目光呆滞地站在那里,没有说一句话。
妻子赵慧兰的突然离去,对他来说天塌了。是的,他犯的错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又怎么奢望女儿的原谅。
人啊,明知冲动是魔鬼,有时却和它结伴而行。几年前的冲动,换来的是今日的妻离子散。一年天堂,一念地狱......
“您好!请问您要点果汁,还是咖啡?’’
空姐亲切柔美的声音,打断了赵晓菲的回忆。
“果汁,谢谢!”她答道。
这些年,她最怕的就是失眠,喝咖啡的习惯早已改变。其实对她而言,改变的何止是这些。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顾晓菲了。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计划生育作为我国基本国策,在祖国辽阔的大地上,迅速实施起来。
很荣幸,赵晓菲赶上了这个伟大的时代。1986年夏季,这个漂亮的女孩,出生在北京一个看似普通的工人家庭。父亲顾思远部队复员,被安排在一个工厂保卫科工作。母亲赵慧兰是一名小学教师。
这个女孩一出生就得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舅舅、舅妈的千般宠爱。虽然,奶奶对她不是男孩略感遗憾,但丝毫不影响对她的疼爱。从出生到顺利考上大学,赵晓菲都是在蜜罐里长大的......
飞机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平稳的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赵晓菲长出一口气,她做了一个深呼吸,使自己平静下来。
终于回到祖国的怀抱,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是的,魂牵梦绕的北京,就在脚下,她深爱着这座城市。这里有她最快乐的童年,最难忘的初恋,最难舍的亲情。
她承认最初的离开,她是多么的恨父亲,五年了,她没有和父亲通过一次电话。但是,父亲每年都会给她的银行卡,存入一大笔钱。即使08年金融危机,父亲的公司出现亏损,但给她的钱从未断过。这是一位父亲的爱,当然也有忏悔。
赵晓菲曾以为,自己不会回来见父亲一面。然而,当她得知父亲病重时,她又是那般惊慌失措,彻夜难眠。她已经失去了母亲,她不愿再失去这个,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
她终于回来了。
佛说,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机场出口处,赵云飞正心急如焚地,等着赵晓菲。这个个子中等,身体健壮的青年正探着头,不停地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姐。”他向赵晓菲招招手。
赵晓菲愣了一下,拉着行李箱快步走了过来。
这个比自己小两个月的表弟,是舅舅家的独子。他一出生,他的母亲便得了乳腺炎,没有奶水喂养,好在赵晓菲的母亲奶水充足,一个人喂养了两个孩子。
这个表弟对赵晓菲,和母亲的感情自不必多说,小时候赵慧兰带他们一起出去玩,别人都以为他俩是双胞胎,所以他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飞”字。而赵云飞的母亲为此一直吃醋....
赵云飞是赵晓菲儿时的玩伴,现在的知己,是她五年里唯一联系的亲人。
“姐,你终于回来了。”
赵云飞激动地语气里,夹杂了些许责怪。他给赵晓菲一个大大的拥抱。
赵晓菲此时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个表弟,只有在有求于她是,才会喊她一声姐。
“你瘦了。”赵云飞放开她说道。
“我减肥,你倒是比视频里胖了不少。”赵晓菲略带打趣地说道。两个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云飞拉着行李箱,大步向前走,赵晓菲忍不住问道:
“云飞,舅舅舅妈身体还好吧。”其实,她最想知道的是父亲的病情。
“他们都挺好的,我带你去医院看姑父。”云飞目光坚定的看着她。
赵晓菲没有说话,沉默就是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