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婢去请郎中来瞧瞧。”苏桐的身子一向保养得不错,极少这般,韵姜心里发慌。
“不必,你之前说你昨夜睡得甚深,连下雨都不曾发现?”现在仔细回想起来,的确不对劲,自己迷迷糊糊中好似听到了雨声,接着庭初夜半来寻自己,从前他也会深夜瞒着家里来看自己,是以自己并不奇怪。
但是,自己好似看不清庭初的面容……雨夜天黑,屋里没有掌灯,看不清是情理之中事,可最最叫她心惊的是她竟然一直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整个人好似醉酒一般糊涂茫然。他似乎没有说过话,所以,她连声音都没听到……两人恩爱时,她没有一点陌生不适之感,若不是庭初,她怎么会对其他人……苏桐彻底懵了,又惊又急又羞又乱。
清早醒来时,她起初以为是梦,还暗笑自己不要脸。
然而更衣时,胸前明晃晃的痕迹触目惊心,那么明显欢爱过后才会留下的红痕她无论如何不会认错。当时她羞得她不敢多看,匆匆起身梳洗……
韵姜不知她为何纠结方才随口闲聊的话,认真回道:“正是呢,后来和陆媪提起,不料她也如婢一般。”
照韵姜和陆媪的情形,此事必是真的出问题了。陆媪年纪大了,觉轻,寻常夜里要醒两三次的,往常寅时一刻就起了……难道真的遇到淫贼了,还对他们下了药?以谢家在魏郡的威望和声誉,谁敢动她,这里虽是别院,但魏郡又有谁不知是谢家的呢。
细细琢磨着,苏桐反倒冷静下来了。
那人的行事显然有预谋,她犹豫再三,终是拉着韵姜进内室,挨着床坐下,咬咬牙解开了衣襟:“咱俩人打小一起长大的,此事我不欲瞒你……”韵姜是祖母六岁时就给她的,对她的忠心她丝毫不怀疑。
“啊,”韵姜先是不解,及至看到苏桐雪白丰润的胸脯上星星点点的红痕,完全惊呆了。
她虽未嫁人,但往常服侍三娘时偶尔也瞟到过一次两次,心里自然明白这是如何来的。仅仅一瞬的呆滞后,她就飞快地替苏桐掩好衣衫,压低了声音道:“怎会如此,郎君……砌香人小但向来行事有分寸,按理不会胡乱说话……”她心乱如麻毫无头绪,终于明白为何苏桐之前会是那样激烈的反应。
“三娘,你当时……”作为下人,她开不了口问主人这等事。
苏桐心里又恨又痛:“咱们几个,可能都被人下了药,我亦不知是何人所为,还只当是郎君来过。”
韵姜听得惊怕不已,好半晌道:“三娘,此事万不能入他人之耳,郎君跟前,亦不能流露出分毫。”郎君和三娘青梅竹马,待三娘的情意人人皆知,为了三娘甚至几番违背触怒老夫人。但这般辱及清白之事,又有哪个男子能够不介怀,即便当时疼惜三娘的遭遇,将来若有言语不和,岂不会旧事萦心?
更何况老夫人原就不喜三娘,若被她得知,必会不顾一切休弃三娘的。虽则苏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只是又去哪儿再寻个比郎君更知冷知热的一心人!若不然,老夫人当初也不会同意谢老大人的提议,允三娘提前出嫁了,实在是郎君待三娘之心天地可鉴。
苏桐只觉着胸口一抽一抽疼得慌,她与庭初自幼相识,成婚后更是亲密无间,两人曾允诺不会对对方有任何隐瞒,遇事夫妻二人共同面对。
可是这件事……他们那般单纯美好的情谊,是否能容下这样的瑕疵。或许庭初不会怨怪她,反而自责自己未能保护好她,令她受辱,但不论怎样,两人均会因此事而痛苦不堪。若不与庭初坦白,她又该以何面目面对他,以何种心情坦然接受他的百般用心?
“三娘,婢现在先回府里去给老夫人问个安?”韵姜尤不死心,总要亲自回去打探清楚再计较。
苏桐知她之意,缓缓点了点头。
有些事,明知希望渺茫,却也不肯就此放弃了。
“我先修书一封,便道先前忘了给二娘回信……”苏桐行事向来周全妥帖,不留下一点话柄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