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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看自己的身体了。
秦嫣从小就知道,自己穿过来的这具身子不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疾。不能剧烈跑动,不能心情激动,否则就会胸闷,气喘,眼前发黑。
她一直以为是先天性心脏供血不足之类的毛病,随着年纪长大慢慢会好转。
没想到,泡个冰水澡,差点送掉了半条小命。
秦大姑娘半夜发了高热,惊厥抽搐。
消息传到了正院,把满院子的人都吓起来了。
秦夫人果然连夜赶过来秦嫣的小院,来得太急,只匆匆披了件单衣,头发也没来得及梳,披头散发的就冲过来了。搂着秦嫣发热的软绵绵小身子喊心肝宝贝儿,一边喊一边哭,懊悔自己对小女儿太狠心。
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秦嫣果然被当场解了禁。
但看她老娘哭成这惨样子,她心里却不怎么开心。
秦嫣烧得迷迷糊糊的,伸手勾住了秦夫人的腰,把滚热的脸颊贴在她娘亲的胸前,听着剧烈的心跳,心里想,修身养性就修身养性吧,不就是关一个月吗,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故意生病的破事儿再也不做了。
——当然,短短几天后,尝到了甜头的她想法又变了。
还是生病好啊!
生病过的是神仙日子啊!
秦夫人把她接去正院亲自照顾起居,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零嘴儿细点一盘盘地在床边放着,也没人念叨她‘不许把糕点碎屑散在床上’。
最妙的是,不用每天写五十张大字了。
这天傍晚,还没有到晚饭时间,秦嫣在她娘亲的黄梨木拔步床上睡成了一个大字,正半梦半醒间,耳边听到成年男子脚步走进屋的动静。
她父亲秦相下值回来了,在外间和她娘亲说话。
秦相的声音低沉,她隔得远听不清。倒是秦夫人的声线清亮,远远地听到了七八分。
“嫣儿还小着呢,才六岁的小女孩儿,急什么。哪怕再过个六年,相看起来也来得及。”
“是,杜家我们是知根知底的。但杜家两个嫡子,为什么要定二公子?我看过他家大的,是个稳重的,年纪跟我家嫣儿也没有差太多。”
秦嫣模模糊糊地思考着。
杜家?杜二?相看?
踏马的,她才六岁,杜家那只鹌鹑就开始打主意到她的头上了?
下次见面了,直接把他欺负得哭爹喊娘,叫他回家告状去,看杜家还能不能继续打她的主意。
她父亲继续说话,模模糊糊地说了许多,似乎还是跟‘相看’有关的,除了杜家,还提到了其他几个名字,她没听清。
没等她思考出什么一二三四,只听一阵少年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她二哥秦茭从国子监放学回来,进屋向父母请安。
秦相和秦夫人当即停了小女儿姻缘的话题,跟儿子闲聊几句,打发他去里间看小妹。
秦茭掀了软帘进来,大剌剌坐在床头,嘴角带着坏笑,压低了嗓音问好,
“听说小妹病了,特意回来看看你。怎么样,二哥的冰匣好用吧。”
秦嫣坐起身来,撇嘴说,“没意思。每次听了你的馊主意,最后都变得特别没意思。”
秦茭不干了,“明明之前还夸我来着,怎么又变馊主意了?”
他摸了摸秦嫣发烫的额头,把小妹的突然反水归结于生病了,不开心。
“——算了,不跟生病的人计较。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
他的嗓音又压低了几度,凑近到秦嫣耳边,神秘兮兮地道,“上次打破了你的头,后来被他老子押过来赔罪的陆家小六,还记得吧?”
秦嫣呼吸一滞,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记得。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陆家小六得罪了你,说件他的倒霉事儿,让你开心开心。”
“熙和殿里的四殿下,咱们的小表弟,不是点了陆六做伴读吗?”秦茭神秘一笑,“听说要换人了,还是换成陆家的小五。——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秦嫣:……
幸好你是我亲哥。要不然你早被我打死了。
她砰地扑倒回床上,抱住了脑袋,“意外,真意外。”
话音未落,她又砰地弹坐起来,揪住他二哥的衣襟,“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讲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