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渡被迎入难营的营帐中,这营中的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就连统帅这五百人的昭武校尉看着也没比顾文渡大上几岁。
一众年轻人之间也没那么多规矩,很快就把这营的情况交了个底。
当时泾州城破,城中的百姓也不会坐以待毙,纷纷出逃。顾文渡等人南下了,部分百姓逃往了康州。
这难营的难字指的就是受难,难营就是由往西奔逃的泾州难民组成的。
其中的曲折不用多说,能活下来的除了少部分健壮的妇人,就是身强体壮的男子了。
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有亲人死于匈奴刀下,所以对于匈奴怀有滔天恨意,加上大部分是青壮,又是靠马匹逃命的,所以康州将他们直接编为一支骑兵,而附近的土房子是部分与士卒们成亲的妇人住的地方。
他们心系泾州,又有远超于其他士卒的战斗复仇欲,因此与康州大部分士卒无法相融,冯太守也并不想让这样的仇恨情绪煽动其他士卒,因此他们单独成了一支负责外部侦查的骑兵。
“大致情况我了解了。”顾文渡听着浓浓的俚语,只觉得自己回了家。但是现在并不是叙旧的时候,他适时提问道:“那我的职位是?”
他是一名校尉,但是京中的校尉与边军校尉的含金量明显是不同的,按照军法,他能够升任昭武校尉直接统帅五百人。但是这里明显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昭武校尉。因此顾文渡必须询问他的位置。
这时,那名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昭武校尉模样的青年脱下了自己的兜鍪,拔下了兜鍪上象征昭武校尉的红缨,将那束红缨托于手心,交予顾文渡。
“没有必要。我身无战功,顾太守是我父亲,但你们不需要将他的恩情回报在我身上。”顾文渡摆手就想拒绝。
一旁的长史见他如此宽厚,也就道破了实情:“顾校尉,你就收下吧。昭武校尉郝庄他当年城破后被匈奴人抓去当奴隶,好不容易逃了回来却被割掉了舌头,再也说不了话了。”
原本在一旁喋喋不休讲述的少年也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们确实是因为顾太守才信任您的,但是咱们这一营上下没人识字,平日训练也是随意耍几下,比起其他营虽说多几匹马,但是一直处于没人管的状态,地里也种不出什么,还有匈奴劫掠,兄弟们也都过得艰难。郝庄和大家都知道,这昭武校尉还是您当比较好。”
顾文渡这才注意到这些士卒铠甲上缝缝补补的痕迹,以及藏污纳垢的发丝、指甲,因长期没有健康饮食而有些瘦削的脸。
其他泾州士卒也是多了几分忐忑不安,就连那位昭武校尉都低下了头。他们是有听说这位太守之子在京中如何得大人物看重,顾太守对他们恩重如山,但是他们却妄图让顾太守唯一的孩子留在这个最差的营地。
顾文渡叹了口气,接手这个营地换做其他人来说一定是会觉得倒了大霉,但是对于他而言,就直接缩减了树立威信以及收服他人的时间,还收获了一支能真正能远征大漠的骑兵。相比之下,可以说是非常幸运了。
他郑重地接过了那一缕鲜艳如血的红缨,将它换在了兜鍪上。
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他再次将兜鍪戴上,昂首挺胸:“既然大家如此信任文渡,那文渡再退却未免太不男人。还请长史作证,文渡就此接下昭武校尉一职。我父未竟之业,由我接替。”
“是!小少爷!”泾州的士卒们开心地相拥,他们相信这个长相俊秀的小郎君能如那位太守大人一般,带领他们奔向好日子。
“军中得称呼我为校尉或者大人。”顾文渡不讨厌这个称呼,但是军中的规矩不可丢弃。
“是,大人!”
在跟随长史回内城中结识了一圈康州大员,顾文渡了解了具体康州城情况后,心中也有了些许算计。
“你可知这附近有没有万里商社的铺子?”顾文渡询问起了一旁的刚提拔为他亲卫的泾州少年。
这名刚刚对他侃侃而谈的少年名唤刘豆儿,他明显对于康州很熟悉,听到顾文渡的话立刻反应过来:“自然是认识的,要为校尉带路么?”
“其余人先自行回营,我去会会朋友。”顾文渡十分淡然,这个想法似是只是突然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