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认真真地工作,想象着自己能被选中,成为一名真正的神职人员。
到时候,就要去找回妈妈和哥哥。
噗通
就在报童分神间,他不小心踩到了下水道口,一头栽了进去。
夜晚太黑,他没看到井盖被人偷走了。
“是谁偷了井盖?”摔得眼冒金花,许久才缓过来的报童心里好气。就当他揉了揉发痛的身体,准备爬出来时,小巷里传来了声音。
报童本能地安静下来,害怕对方是要做什么隐秘的事,他不敢再动。
“再借我点钱。”他听到一个男人哀求的声音。
“可您上次借的钱还没还完。”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男人:“这是最后一次,我马上就能周转过来。”
女人:“您已经欠了2000镑。”
男人:“再过两天,我就能把钱还上,先借我点钱,我最近急用。”
女人:“您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就值300镑,靴子,100镑,假发,60镑您这一身加起来至少500镑,不如抵押给我们,我再给您贷一笔钱。”
男人断然拒绝:“身为贵族,必须保持衣装的体面,我是绝不可能把衣服当给你的。”
女人嗤笑:“您都欠了这么多钱,还想再借钱来维持所谓的体面?”
男人脸上出现了愠色,他焦虑地走来走去,最终下定了决心:“你们商行承诺,绝不对外暴露我欠债以及当掉家产的事。”
“当然,请您相信我们的信用。”
在这之后,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报童等了许久,感觉声音彻底消失,这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准备出来。
然而,他抬头时,看到井口出现了一双眼睛。
乌鸦嘎嘎地飞着。
随着一声重响,流过东区的河流里泛起了涟漪。
一名画家从河边经过。
看着水中挣扎的孩童,他的面色凉薄:“真是可怜啊。”
当最后一缕晚风吹过黎明时,太阳照常升起。
清晨,百灵鸟欢乐地歌唱。
睡在柔软被褥里,大脑滚烫的报童突然惊醒:“该送报纸了。”
然而,下一刻,他昏沉的大脑才发觉自己正处在一座温暖的屋子里,这很不对。
“咳、咳、咳。”一边疯狂地咳嗽,报童一边艰难地回忆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夜从井里爬出来后,他被疾行的马车撞进了河中,一位流浪画家经过,将他救起。
可水太深太冷,被救上来的报童早已奄奄一息。
当夜他便发起了高烧,彻夜咳嗽。
坡脚的医生匆匆赶来,一番诊断后,对他下了必死的通牒。
院长怕他传染给别的孩子,也想他最后的时光能过得舒服一些,便把他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暖屋。
屋里烧着温暖的壁炉。
他的脸在火光照映下通红一片。
在炙热的梦中,报童昏沉沉地睡去。
一夜很快结束。
从梦中醒来,终于想起这一切的报童,脸上划过豆大的泪水。
脑袋烧得滚烫,喉咙痛得想被烙铁烫过,浑身没有一处不痛的他,好想好想哭。
床边,科赛特夫人送他的,随着他一起落入河中被浸湿的毯子,在炉火的一夜烘烤下,已经干透。
报童伸手去抓,直接栽倒。
窗外阳光明媚,百灵鸟在树上打了个旋,继续纵歌。
“我还没有找到妈妈和哥哥。”报童虚弱地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无力的倒下。
“谁来救救我们?”
这时,两具身影突兀地浮现到了他的眼前。
皇储殿下。
还有诺克森伯爵阁下。
报童记得,在他还很小的时候,还没把他赶出家门的父亲,常带他去看他们行侠仗义。
他总是听大家讲着两位贵人的传奇,又看他们骑马在奥古蒂斯的大街上飞扬,惩罚欺负平民的贵族,送给贫穷的人们食物,从妓院里抢回被强卖的女孩,一剑打飞持刀伤人的匪徒他们是报童心底的大英雄。
“如果我去请求他们”这么想着,报童衰微的身体突然有了力气,他挣扎爬了起来,像是回光返照。
“妈妈,哥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心底呼唤。
门外响起了喧闹声。
是教会来人,孩子们整齐地坐在礼堂里,兴奋而有些躁动地等待着。
院子里,同样出自这座孤儿院的阿林,作为教会来使,向院长询问:“院长阁下,所有的孩子都到了吗?”
院长叹了口气,说:“除了一个孩子,在暖屋里,随时就要回归女神怀抱,其他的孩子都已经到了礼堂。”
闻言,阿林的面色有些黯淡,他转头问向同伴:“我们先去看看这个孩子吧?”
人群中,也递了申请表来参加这次牧师种子遴选的林琛,面色突然凝重,他听到一个稚嫩的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喊他和奥斯顿的名字。
这声音从他的心底响起,声音衰弱,即将湮灭。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德国诗人诺瓦利斯的夜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