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彻底亮,公|安|局前停了几排警车,警灯和媒体的闪光灯近乎把周遭都照得透亮。
当连环诱拐案的主犯被押解着,从车里下来时,围观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哭声,一群被害者的父母抱着孩子的遗照,相互攀扶着,泣不成声。
警方没有公布更多的关于凶手落网的细节,但家长们却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和救赎,甚至有的还当街向神明表达了感谢之情。
一点也不夸张,对他们来说,罪犯得到应有的惩罚就是对受害者最大的告慰。
“下雪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这是一个冬季非常漫长的城市,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而春天近在咫尺。
纷纷扬扬的雪花随风飘来,落在屋檐上,落在街道上,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它洁白无瑕的样子总是那么的令人心驰神往。
有条件的人们各自撑开自己的伞,一时间冬木的街道上开满了伞的花朵,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生机勃勃。
藤丸立香拿着的是便利店几百日元一把的透明伞,他正要撑开伞,忽然心有灵犀的一抬头,旋即恰巧的在汹涌的人群中看到了那位送给盖提亚护身符的父亲。
男人嘴里叼着一支香烟,他掏出打火机好几次都想要点燃,却因为手止不住颤抖所以几次没能成功,最后他把被雪濡透的烟卷塞回上衣口袋。
再也没有人去阻止一个父亲的落泪,男人蓦地红了眼眶,抬手捂住眼睛,抽动的嘴角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他嘴唇嗡动,似乎又低又快的说了句什么。
唇语是在迦勒底当御主时的修习项目之一,青年轻松的读出了那句话。
——“谢谢。”
藤丸立香顿了下,重新撑开伞,转身慢慢地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双脚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足迹,像是写在白纸上的字印,也像是一首写给某个人的无法送达的诗歌。
黑夜不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master,这样就好了吗?”灵体化的恩奇都问。
“该看到的已经看到了。”他答道,“这样已经足够了。”
说着,藤丸立香瞥了眼盖提亚,见这人面无表情,但又不是以前那种深沉的无表情,而是一种呆呆的感觉,好像还没从那记头锤里回过神来。
他开始思考魔术式脑震荡的可能性,以及后续的治疗问题。
经过caster一战,和敌方三联盟对上是迟早的事情,不如主动出击,早点解决以免后患。青年叹了口气,重新打起精神踏上黎明的街道,这座城市正在逐渐醒来,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那个时候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对韦伯说那些。”藤丸立香忽然开口了,有点算账的味道,“你清楚他的弱点,还玩弄了他的弱点。”
盖提亚点头,禁言的效果还在持续,魔力线迅速构筑出主人的所思所想,“因为他不是你。”
藤丸立香愣了愣,突兀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都是人类,但盖提亚瞩目过的人类只有一个。怜悯之兽端坐在王座上,通晓万象的双眼阅览过了人类历史上的诸多英雄,诸多神灵,最后切切实实的注目过的存在的确只有一个。那五分钟的生命里被这个人认知,被这个人打败,他的命运与这个人是连在一起的。
他们是仇敌,又是彼此命运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藤丸立香再次感到,教盖提亚怎么做人真的是任重而道远。
回到远坂宅时,韦伯身上搭着厚重的披风,和伊斯坎达尔在壁炉熊熊的客厅睡成一团,连青年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看见那副场景时,他露出了怎样笑容。
藤丸立香本想找远坂时臣借床被子,结果恩奇都说这里除了他们几个没有别人了,他也没有随意乱翻别人家的习惯,目光四处游移,最后落在了盖提亚……的头发上。
那个蓬松的发量,那个长度,一看就很暖和。
如果借用一下……
叮——
戒指清越的鸣响声响起,盖提亚面无表情拂开了袭击而来的天之锁,锐利的神造兵器击中了空间转换的魔术,方向偏到墙上,留下一个深坑。
“睡眠魔术而已。”他虚浮在空中,坐在虚构的魔术王座上,魔力线编织着,“你是在紧张?”
“这可不好说。”恩奇都显出身形,他没再搭理盖提亚,而是变容成了一条毯子搭在睡过去的藤丸立香身上。
客厅重新恢复如初,柴火燃烧发出的细小爆裂声衬托得这里更加寂静。
被催眠过的青年打了个喷嚏,盖提亚默了会儿,手指微动,柴薪在魔术的指挥下落入炉膛。
…………这没什么,人受寒,就会死,他还不能让藤丸立香死。
睡了一觉起来,外面的天又已擦黑。
已经感觉自己许久没有过过正常人作息的藤丸立香:这到底是圣杯战争还是熬夜战争啊!
韦伯见他神情恍惚,于是借用了厨房煮了点咖啡给他,又热了晚饭,今晚估计就是最后的决战了,一定要准备妥当。
要知道他离开迦勒底之后就再也没享受过他人餐饭照顾,藤丸立香霎时暴风落泪,吃饭之际,回到府邸的远坂时臣顺便带给他一个消息。
“也就是说,当时在河岸狙击我的人和酒店放置炸弹的是同一个人?”藤丸立香夹起一些鲑鱼放到自己碗里,又换了双筷子夹起一些萝卜放到另外一个碗里,并推到盖提亚面前。
盖提亚:……
然后他把自己的萝卜碗和藤丸立香的鲑鱼碗掉了个包。
“没错,卫宫切嗣,那个男人正是践踏魔道,把我等魔术师的荣耀抛之脑后的破坏者。”远坂时臣答道,看得出他不喜欢卫宫切嗣,“想必他正龟缩在城堡中,做好了陷阱等待着我们登门吧”
然而,看似好心的情报背后,却有些不太寻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