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要去哪儿？”

背上半背篓去年剩下的菜干，谢春被出门打哈欠的龙叔拦下。昨晚龙叔在家里洗了个澡，骗开心果给了把剃须刀给他，现在龙叔的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精气神十足，果然帅气了许多。

“菜市场，”谢春毫不犹豫地答道，“我爹就麻烦您照顾了。”说完笑嘻嘻地准备出门去。多亏了龙叔来，爹爹有了专业人士照顾，她也可以脱身去挣点生计。

龙叔皱着眉头，盯着院子里的小姑娘，同娇小身体相比，她身上的背篓显得格外沉，和她年龄十分不搭。

谢春快走到竹篱笆时，突然回头冲龙叔一笑，“中午之前我就回来了。等我回来做午饭吧。”交代完毕，谢春转身朝远处的市镇走去。小鸟歌声今天听来格外悠然欢快，谢春挂着淡淡笑容，她满脑子都是爹爹今早醒来时露出的苍老笑容。笑容里，没有苦涩，谢春一路踢着小石子，大抵是病情减缓了许多。他老人家受的苦够多了。他一笑，她才笑得出来。

直到谢春清瘦的背影融入到远景，模糊到无法辨识，龙叔才收回目光，收回带点悲凉的心境。他仍穿着那身满是窟窿的破衣服，不过沐浴后，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雪白，称不上细腻，可比同龄人的光滑。

路口边，满头银丝的邹婆婆正摊开一块布，里面包裹着些零散的小装饰品和针线用具，火红喜庆的红肚兜，小巧可爱的鞋子……邹婆婆的针线活极佳，针脚整齐，绣得工整，做的都是青鸟镇的良心手工艺品，是青鸟镇的一绝。

“邹婆婆早，”谢春从摊位前路过，抓了一把菜干塞到邹婆婆口袋里，“谢谢您昨天的煮鸡蛋，”多亏了它，谢春家才得到龙叔这一宝。

“哎呦，姑娘，使不得使不得，”邹婆婆向来疼爱谢春，也知道她家光景不好，就这么点菜干，也算是她家重要财产了。当然要拒绝，“好意嘛婆婆心领了，菜你还是收回去。别在这儿耽误了，赶紧去菜市场。”邹婆婆指了指天，东边鱼肚白都快染上淡粉红色了，“今儿天好人多，你可别去晚了。”

“是是是，”谢春也不推脱了，着手开始帮邹婆婆摆放好所有的绣品。从第一天谢春开始卖菜，她就在路口认识了邹婆婆。从那天开始，邹婆婆不厌其烦地每天拦下谢春，向她传授她的生意经，邹婆婆做小商贩也有二三十年了，确实积累了一笔经验。小谢春满是崇拜地听她讲稀奇古怪的故事，讲她听不懂却佯装听懂还点头的道理。“如果你是我的奶奶就好了，”小谢春童言无忌，随口一说，邹婆婆却郑重答应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奶奶。”

邹婆婆做生意，风雨无阻，以至于谢春没有一天去镇上看不到邹婆婆的。

“锦绣还在家？”谢春关切地问道，昨天她急着找大夫，没来得及问她好朋友的近况。

锦绣，全名何锦绣，是邹婆婆的外孙女，与谢春同龄。

邹婆婆叹了口气，“哎，是啊。锦绣仍旧怕生，不愿出门。你啊，整整一个冬天都不去我们家玩，想死锦绣了。她啊，就乐意和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