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场鸡飞狗跳的竹林之旅，他们终于走到了山头。

沁湖水库并不大，位于沁湖的上游，主要功能还是汇水灌溉农田。

小瘪三牵着来福走到水坝处：“就是这了，再往下走几十米，水流就会分成几路变成几条溪流，从山顶流到山底。我们跟着水流最大的分支走到半山腰，就能见到一个浅浅的小潭，郑伯说里面有红鲤鱼和黄丫头①，我们过去看看。”

他自信满满，打头阵，领着文竹、阿朱、又生踩过一条长满山蕨、婆婆丁、刺儿菜、狗尾草的小路，林中的香樟和木栾巨大的树冠为他们撑起与天地，透过树冠间细碎的空隙，隐隐可见布满红霞的天宇，妩媚的绯色轻云绸缎一般托举着落日。

天渐渐晚了，小瘪三加快脚步，跟着溪流在林间穿梭，雨后的丛林有浓浓的草木香，他一脚踩下地上被雨点打湿的落叶，晶莹的水珠四处飞溅。

在一个长着映山红的小瀑布下，他们见到了鱼儿回游的场景。那是一个巨大的土坡，湍急的水流从坡顶一泻而下，与嵌在坡中的嶙峋奇石相撞，一刹那间，水花四溅，百千水滴如烟花般炸裂散落，琼珠碎玉，琉璃明月，至真至美。飞舞的水滴如天女散花般落下，几许坠落在岸边生长的一株株映山红上，它们在殷红的花瓣与碧叶间跳跃、坠落，溅出更小的水花。

水流携着鱼儿从瀑布顶端落下。

一条好强的乌鲤，先是被急流带着撞上了瀑布上突出的顽石，又在眩晕之际接着被水冲到了溪底，它不服输，偏要逆着水流往回游，，奈何水流太急，它频频被冲落。最后，它聪明的卡在了溪底的石子间，躲避激流，再弯曲鱼腹往前跳跃。这条可怜的鱼儿每往前跳跃半米，都会被激流冲走，就算它有一天能跳到瀑布底下，也跳不过数米瀑布，回不到原来的家。

“真可怜。”又生怜悯地看着那条鱼。

“这有什么，都是命。”小瘪三不以为然，伸手戳她的脑袋，“人都说鱼的脑袋里装的是石子，不会思考，有人投喂就胡吃海塞，把自己给活活撑死。若我是它，就是顺流而下，去寻找新的家园，天大地大，哪儿容不下小爷，何必这么执着，到头来害苦了自己。你信我，它最后不是活活累死，就是筋疲力尽，水流冲到山底的湖里。”

“走吧。”小瘪三一手扯过信将疑的又生，一手牵着来福，“别看它了，石子脑袋不开窍，偏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你帮不了它的。”

------------------------

他们一路前行了大约半里，与这片丛林最后一株香樟擦肩而过，才豁然开朗，见到林外的另一片天地。

最先进入眼帘的是小瘪三所说的小潭，潭水清澈凉爽，可见游鱼，碧色的水草在潭中摇摆，潭底陈列着各色石子，以深灰色和咖啡色居多，偶尔还会有冷玉一般的鹅卵石。潭边有许多椭圆的大石头，足够成人歇脚，四周林木环绕，幽静深远，不见飞鸟，放在夏天倒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小瘪三欢呼一声，脱了雨靴卷起大半截裤腿就往小潭奔去，他一脚踏进水里，被冻得直打哆嗦，适应了一阵后，又小心翼翼的把另一只脚伸进去。

他弯腰掬起一捧透凉的潭水，坏心眼的往文竹身上泼。

文竹猝不及防，被他泼了半身的水，像只落汤鸡，一向沉稳的他气得脸儿红红，说话都带着怒意：“小瘪三，你干啥呢。”

“玩！”说完，他一挥臂，又搅起一片浪花往文竹那泼。

“你给我住手！别……别……呸！”

小瘪三朝他扮鬼脸，语尽不屑：“有本事你就来追我啊，少在那扯嘴皮子，这又不是福利院，没人听你的，略略略——”

文竹气急反笑，一脚踩进水潭里跑去追小瘪三，没走几步却发现水没入了筒靴里，他怕雨靴进水被大人发现，连忙收回脚，这时小瘪三已跑得远远的了，还朝他挤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