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乐吃了一惊，眯着眼睛打量她，像是第一回见她似的。

确实是不一样了，她记忆中的张朝蘅，一直都是将自己保护的严严实实的，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说要什么就给什么，连自己的血统都能给的出来。她都快怀疑眼前的这人不是张朝蘅了，可没人有她那样的眼睛，眼前的是真货。

奇了怪了，这张起灵能让她这么上心？养了几年也不至于上心成这样啊？

“要多少？”张朝蘅又问了一遍。

她回过神来，答道：“半碟即可。”

话音未落，眼前这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立刻划开了手臂上的皮肤，将血接在黑漆碟子里。她伤口愈合地太快了，张承乐还没说什么，就见她又划了一道，正正好接满半个碟子。张朝蘅面色如常，捞起盆子里的布巾将手臂上溅到的血擦干净。上一刻还喷涌着血液的伤口，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处肌肤依旧雪白而细腻，挑不出瑕疵。

怪物一样的愈合速度。张承乐被惊到了，在心里叹息一声。

好在珍贵的补药已经到手，她立刻将一粒药丸溶解在那碟子泛着金光的麒麟血里，喂给张起灵。

昏迷着的少年人靠着张朝蘅，紧咬着的牙关被打开，他无意识地吞咽着这碗“药”，皱着眉，仿佛有些难受。张朝蘅也皱着眉，一手扶着他一手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把混着药粉的麒麟血饮下肚才松了口气。

“等等，他体温怎么……越来越高了？是不是感染了？”她吓了一跳，感觉自己贴着的就是个大火炉，还是不断升温的那种。

张起灵依旧昏迷不醒，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身体滚烫的吓人。最可怕的是，他还在不断地升温，体温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这让张朝蘅感到了害怕。

在这个年代，她就算手段通天，也没有办法立刻搞到抗生素之类的西洋药物。

她死死盯着张承乐，嘴唇不知不觉咬出了血痕。

早知道不该让他出远门的，她真的后悔，后悔自己没过问几句，没跟着去。张承烨的死亡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她无法接受张起灵有类似的危险，无法接受。

“别自己吓自己，你的血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他这是因祸得福。这不过是正常反应罢了，你看，连纹身都出来了？”张承乐笑了笑，“你这血可金贵着呢，一滴都是宝贝，何况他还饮了这么多。”

张家人的生长速度看血统纯净度，一般来说，血统比较纯净的张家人，长到青年状态用的时间和普通人差不多，只不过到了这种阶段就不会再衰老。血统越纯，生长速度就会越慢，像张朝蘅这类一直看着不怎么长的，血统的纯净度在张家宗卷上都能排的上号。

可想而知，她的血，会多么珍贵。

这次，张起灵算是赚到了。他继位以来，由于部分外族血统，一直不能完全让张家信服，这下，他算是能把自己的血脉再提纯些，达到新的高度了罢。至于高热，算是正常反应。

哪有得了好处没付出什么代价的呢？

张朝蘅看过去，发现张起灵身上确实是浮现出麒麟纹身了，青黑色的麒麟踏着火焰，蔓延到他的半边身子。这人皮肤本来就白，纹身就更明显，近乎墨色的火焰纹路一直蔓延到他脖子上。

她依旧很是担忧，抓了布巾给他擦身子。

两道修长的眉毛紧紧皱着，张起灵没醒，脸上却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呼吸的幅度越来越大，胸膛起伏，似乎是被什么憋住了呼吸。可他又很快用力地握住了那只手，紧紧地扣着对方的手腕，怎么也不愿松开。

腕子上被握出印子的张朝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陷入痛苦中的张起灵咬着牙，额头上渗出汗珠。他现在滚烫得像个移动火炉，模模糊糊感觉到一股强而熟悉的力量强硬地破开他的防御，在他的四肢百骸中乱窜，所到之处，有如焰烤。可这力量又没有将他吞噬，至少，在他逐渐清醒的时候，是在护着他的。

很快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带来的痛楚也逐渐消失。他仿佛有了些力气，慢吞吞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却憔悴的脸。对方看到他的那一刻，向来没啥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名为惊喜的神情。

这么……值得高兴吗？

张起灵缓缓地思考着，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喂了一口水。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口腔里还残留着铁锈般的味道。如果他没猜错，那是，人血的味道。

在昏迷的时候，他到底喝了什么？

“醒了啊，那就行。你喝的可是火麒麟的血，是不是赚到了，啊？”一旁的张承乐凑过来，把他头上的绷带拆了，啧了一声，“连这血窟窿都没了，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补药。”

原来那铁锈味，是她的血的味道。张起灵昏昏沉沉地想。

他没什么力气，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依靠着她。淡淡的香味顺着她的发丝飘过来，萦绕在他周围，似乎带着安定人心的效果。那样柔软的身体，却隐藏着力量。

“醒了就行，”张朝蘅摸了摸他的额头，“先躺着，我去让张海客弄点米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