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七琮遭妖祟反噬身亡了!”
此消息一出,便在整个道界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唏嘘不已。为什么会遭妖祟反噬,不消明言谁也知道定是练了什么妖术邪功所致……想当年巫七琮坐上北齐剑宗掌门之位时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意气风发,又娶了天下第一的美女谢君还为妻,实是倜傥年少配上了红颜豆蔻的佳话,又常有传闻说夫妻二人举案齐眉彼有灵犀,如今也生有二子一女,真真是羡煞旁人!
可是,这巫七琮人心不足蛇吞象,不知惜福,与妖邪为伍,反丢了性命,还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先人早有过训诫,世有六界,便有六道,道道不通,便是殊途,若逾了本道,就是逆天悖理。逆天悖理者,即是入了邪道,入了邪道,人人得而诛之!
北齐剑宗后山小树林里,传出一串小儿的谩骂声与混在其中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孽种!呸!还敢偷看我们练功?真不知道掌门还留下你这个孽种作什么!”
“你爹练邪功成了邪魔,你就是小邪魔!呸!下贱!恶心!”
“大家给我打,狠狠地打!打死了算除魔卫道了!”
“还想爬起来!不服?哭啊怎么不哭!你看你这副德性,被你爹的邪功弄成个哑巴了吧?你娘和你弟弟妹妹是不是畏罪潜逃了!”
几个六七岁的小弟子围在一起,小小年纪龇牙咧嘴唾沫飞溅的模样倒很是凶狠,他们沙包般大小的脚毫不留情地砸在一个衣衫破烂不堪的男孩背上,咚咚地响。他们会下如此狠手的原因,原是此子正是道界败类巫七琮之长子巫行云。
巫七琮一事令整个北齐剑宗名声大跌,然而他死得轻巧,只好归罪于这个年方六岁的弃子了。于是巫行云在派内的待遇翻天覆地,年长的弟子恶语相对,年纪小些的直接拳脚相向。
年长的弟子路过,看小师弟们打得凶了势头不妙,上前制止,却说的是“为这孽障造了杀孽,不值当。”走时,还不忘了飞一口唾沫在地上伤痕累累的小儿背上。
众人弃下他走后,巫行云想强撑着自己站起来,背部的剧痛猛地一抽,腹中的饿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又软软地瘫了下去,红的白的液体糊了一脸,咿咿呀呀地已是哭不成话来。
那晚他亲眼所见的与人们传言的截然不同。明亮的月色里,师叔墨仲礼碧瞳青光,脸上忽而狡黠冷笑忽而眦目暴怒,丑恶狰狞至极,他的手上一把黑气四溢的盘蛇弯刀正不停地吸食着刃上的鲜血,而他的脚下躺着的一具腐骸穿的竟是父亲的衣裳!
偷练邪功妖术的明明是他师叔墨仲礼,他的父亲也是被这歹人杀死的,可是,这歹人不知用了什么偷龙转凤的术法,瞒过了天下人的耳目,把罪名推到了父亲巫七琮的身上。以父亲师弟的身份顺理成章地接任了掌门之位。
母亲谢氏仓皇之间,抱起巫行云身后的弟弟妹妹飞身而逃,尽管他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唤着她“母亲”,让她不要丢下他,但母亲只回过来一个仇恨与悲凄交杂的女人脸庞。然后毅然决然地挣开他紧紧攥住自己裙摆的手,带着弟弟妹妹飞走了。
他儿时误吞了北山玉,父亲想尽了办法也无法取出。想必师叔也是为了完好无损地得到这块宝玉,只是毒哑了他,并没有杀了他灭口。
只是,从此以后,师叔每逢练功不济之时,便会在晚上将他带到宗内的玉昆河畔,然后把他捆在水车上,任由水车转动让他一次次的沉入水底遭受窒息般的痛苦,再升上水面得以呼吸,如此这般,由生至死,由死而生,往往复复,有时甚至会持续一整夜。
而师叔则在一旁,恨恨地咬着牙根:“你父亲带给我的痛苦,就由你来全盘承受!”
这几日,墨仲礼去了南齐气宗论道,临走之时,还特意留下了“巫七琮虽沦了魔道,但他与我师兄弟一场,你们好生善待他的儿子行云。”这样的吩咐。
平日里,碍于自己的身份和面子,墨仲礼也只能装出一副大仁大义模样严禁门内弟子因他师兄之罪欺凌他师兄的亲儿。如今他一走,巫行云夜里是不用受苦可以睡个好觉了,可白天要受到昔日玩在一块儿的师兄弟们的各种唾骂各种冷眼与各种殴打。
成了哑巴,有苦说不出,巫行云没办法帮他与父亲辩解。每天干着比杂役更多的活,像条狗一样,谁不高兴了都能照脸呼他一巴掌。
挣扎着不知多久,终于跌跌撞撞来到了杂役吃饭的食堂,早已过了饭点,饭盆空空如也,菜碗里更是渣都不剩。“没你的饭了!”一鼻孔朝天的胖子粗声粗气走过来道:“去,把碗都给洗了!洗干净点!别给我偷懒!”
胖子说完打了一响嗝,背着手哼着曲正要走出食堂,发觉巫行云还捂着肚子扶在一张桌子上动也不动。不管他已浑身是伤,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磨蹭个什么,快给我去洗,还当自己是大少爷啊,告诉你,你现在连我门房前养的那条大黑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