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此刻也顾不上想陆璟回去做什么了,吩咐道:“立刻派人回去,问一下三弟那里可否还有潭柳宣纸。”说完又对那管事婆子道:“你去问问小姐们,可有谁带了潭柳宣纸来。今日先借用,过后我必定会还给她一倍。”
那婆子连忙应了,举着伞急忙往后院里小姐们的居所走去,走远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陆深,她知道哪位小姐有潭柳宣纸,不过只怕是要不出来。国公府里等着看大少爷笑话的多着呢。
“大少爷,云扶公子到了。”下人匆匆来禀,让陆深面上一喜,匆匆去门口迎着姜云扶。
管家这才道:“还不快下去换衣裳,每个人都给我仔细着点,今日再出什么差错,可就要一并受重罚了!”
马蹄落下,溅起无数水花。姜云扶手里摩挲着那枚蓝珠,不知在沉思些什么。直到听到“吁”的一声传来,才收起蓝珠。
马车停下,姜云扶撩开帘子走了下来,陆深连忙上去撑了伞。
“先生来了。”陆深没想到下着大雨姜云扶都能这么早到。“这大雨瓢泼的,感谢先生愿意来。只不过,今日怕是只有先生一位客人了。”
姜云扶清润的眼眸先是低头望了一眼微微沾湿的脚尖,才抬起头来道:“陆深兄不必沮丧,说不定这雨待会就停了。”
陆深哪里能不沮丧,抬眼便能见自伞沿上流下的雨水,真是雨落成帘了。
“即使雨停了,若是公主嫌天气不好,不愿来怎可是好;若是公主来了,却见这满园的娇花全被这暴雨打落,岂不是大煞风景。”
姜云扶知道,陆深此人最大的毛病便是过于忧虑。但凡所做之事遇到一点挫折,便开始预料各种不好的结果。如此行事,难成大器。“雨后行春也别有一番景致。陆深兄何故一开始就如此预料呢?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无法预料的,一旦发生了最应该做的是弥补与挽救,而不是去害怕各种可能发生的坏结果。”
陆深也知道自己的这一缺点,但是知道却难以改变。“只是,先生,春日宴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没法不担忧。今日这场雨,对我真是太不善良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二人一同往院中走去,雨滴敲打在油纸伞上,别有一番意境。姜云扶撑着的伞面上,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几只傲骨之竹,穿过在大雨中左右摇曳的花枝,几多落红便沾在了伞面上,一刹那间点亮了那几根青竹。
陆深为姜云扶冲了一杯热茶,心下虽觉得有些羞愧,却还是讲了出来。“先生,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担忧是因为今早上拿出来静晾的潭柳宣纸,因下人照看不周,全被雨淋湿了。”
真的跟上一世一样,因为突降大雨,陆深的潭柳宣纸全部被毁了。姜云扶看似温淡的一笑,回道:“陆深兄不必担忧,我那还有一些潭柳宣纸,先拿来应急便可。”
陆深面上喜色顿涌,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拱了拱手以示感谢,这才道:“谢谢先生,先生真是我的贵人。春日宴后,陆深必定如数还给先生。只是……”姜云扶刚来,自然不好再让他回去拿纸,若是派下人去,又会不会不方便。
姜云扶却道:“无碍,房内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宣纸就在桌上的潭柳箱内,一眼便能看到。”
陆深面上更喜,片刻也等不得了,立即遣了自己的贴身书童去取潭柳宣纸。
姜云扶却摩挲着被茶水烫温的杯盖,心中却自有一番算计。前世自己未曾想到春日宴会突降大雨,更未曾料到陆深准备的潭柳宣纸会全部被打湿。所以来时未曾将潭柳宣纸放在显眼处,便让陆深的人去取了潭柳宣纸,结果回去后才发现,室内有被翻动的痕迹。
而这次自己早就将潭柳宣纸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就是要看看,屋内还会不会被人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