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两面修撰(2 / 2)史官无从下笔首页

慕疏风奇怪地没有动怒,他站直身子,面无表情地出了门。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他们有点搞不明白慕疏风这又是唱的哪出戏,果真是喜怒无常。

崔景行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闯了大祸,他弯腰抱起整理好的史稿,不紧不慢地送去隔壁慕疏风的书房。

这间书房,慕疏风不常来,里面也没有多少陈设,只有最基本的一套家具,一张桌子,两张椅子,西墙摆着一张休息的小榻,旁边还立着一排书架。

慕疏风进屋后没有坐下,等崔景行过来了,他才把手绢扔到桌子上,“把桌椅擦一遍。”

崔景行他把手里的书册放下,老老实实把桌椅认真的抹了一遍,“慕大人,干净了。”

慕疏风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确认他擦的干净才坐下,见崔景行又一动不动了实在不会来事儿,慕疏风心道,还真是个书呆子,便伸手点了点砚台,“研磨。”

崔景行勤勤恳恳研磨,过了一会儿放下墨条,他犹豫许久才开口道:“慕大人,下官昨日撞到您是无心之失,还望大人能多多担待。”

“你觉得我很像睚眦必报之人?”

崔景行沉默不语,神态为难,似乎在纠结如何应答,片刻后终于开口答道:“大人英明。”

“......”慕疏风愠怒,抬头看着崔景行呆头呆脑的样子,恐怕就算他发火,崔景行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气极反笑,“这恭维之话也是从书上学的?”

崔景行茫然地看向他,“是沈修撰教我的。”

“他怎么教你的?”慕疏风不信史馆那几个人敢这么教这个书呆子,定然是这书呆子理解错了。

崔景行把沈修撰的原话描述了一遍。

慕疏风不知该如何评价,半晌后才开口道:“你能当这么多年的官儿也是不易。”

崔景行道:“多谢大人体恤。”

“......”我是在体恤你吗?我是在挖苦你。慕疏风低头审阅手里的史稿,没有回应,过了半晌,他才翻了一页说道:“传言我听得多了,左右我是奸臣,青史上少不了骂名。”

崔景行道:“大人不是正在修改青史吗?”

慕疏风打量着他,这人到底真是个书呆子,还是在一语双关的骂他乱篡史纲文过饰非?

崔景行眼神呆滞地回视,“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看来是他想多了,这还真是个书呆子,慕疏风忽然问道:“如果我不是史馆监修,你会写什么?”很少有人在他面前说真话,他想听听这书呆子的真话。

崔景行道:“几位修撰不让我直接参与国史修著。”众人都知道他的呆板,怕他乱写,最后落得和穆平生一样株连九族的下场,还要牵连史馆同僚。

慕疏风突然无可辩驳,他转而说道:“你应该听过穆平生的名号吧?”

崔景行心跳一顿,他压制着呼吸的节奏,脸上依旧神色如常,心里万般猜测不显,“二十年前被株连九族的罪臣?”

慕疏风收回目光,语气里多了几分失望,似叹非叹道,“二十年前的罪臣穆平生尚且知道秉笔直书,如今你们这些修史的人只知道阿谀奉承粉饰太平,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崔景行闻言硬邦邦地说道:“大人英明。”

“把这一段重新写一遍,准书法不隐,我不是随随便便就发脾气的人,不然你昨天就保不住你那身官服了。”慕疏风抽出一沓稿子推向对面。

崔景行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始认认真真地修改史稿,不消片刻功夫就把新的稿子交上去了。

慕疏风看着字里行间,每隔几句话就蹦出来的一句慕狗,脸色越来越黑,最后把稿子拍在桌子上,“给我继续改。”

若不是看这个崔修撰呆头呆脑木讷的很,慕疏风必以为此人在几次三番的借机辱骂他!

这一次每一回崔景行改完了,慕疏风都不再看了,直接把稿子压下让他继续改。

崔景行也不辩驳,依旧老老实实地继续改着稿子。

慕疏风抬眼看他,盯着那双带着弧线的浓密睫毛凝视半天,明明一双天造美目是个绝世公子,偏偏眼睛里尽是呆板成了个迂腐书生。

他缓缓收回目光,有皮无骨,眉眼再像,也终非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