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古堡
费舍尔的城堡坐落在多伦郊区。孤零零的哥特式建筑矗立在一马平川的坡地上,遥遥隔着光秃秃的山峦,颇有些荒凉。
诺兰和卢克为了赶脚程,没有乘马车,而是各自骑了马。安普蹬着他的矮脚马,坠在队伍最后,默默地祷告一会儿可别吃闭门羹。
安普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早已有人候在铁门前,好似知道今天会有客人造访。
管家冲三位欠了欠身:“大人说这两天会有人来我们这里查瓦多佛小姐的案子,吩咐我在这里等你们。请跟我来,大人一会就到。”
卢克耸了耸眉毛,下意识看了诺兰一眼,然而诺兰一点也不显惊讶,他配合地将缰绳交给侍从,跟着管家走进城堡。
城堡内并不像卢克以为的那样极尽奢华,大厅没有过多装饰物,只有脚下的地毯用的是上好的博罗绒。此刻正是白天,却窗帘紧闭,满室昏暗。
侍从领着他们走上大厅正中央的台阶,黑莓从诺兰的肩膀上飞了下来,在台阶的地毯上蹦跳了几下,又回到了诺兰肩头。
它用只有诺兰能听到的声音说:“好重的血腥气。”
诺兰没有回答,只压了压黑莓的脑袋。
“咦?这是什么?”卢克的视线落在了走廊的展示柜。
台阶尽头是二楼的走廊,走廊靠墙的一侧放了几个玻璃展示柜。这类展示柜在贵族家庭里很常见,柜里要么放着家族画像,要么放着书信或手稿。卢克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展示柜里放着一根细长的金属小棍,棍子一头削成多棱尖头,一头雕成了蔷薇花的形状,十分精致小巧。
“啊,这是簪子。”管家说。
“簪子?”卢克摸着下巴问,“做什么用?”
黑莓在诺兰肩膀上跳了跳,很想抢答,但碍于诺兰在场,它决定乖乖闭嘴。
“这是东国女子的饰物,用来固定发髻。”管家说,“这是大人为瓦多佛小姐准备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可惜那一天还没到,便出了那样一桩惨案。”
卢克一愣。他没想到这个东西是女人的头饰,更没想到是要给瓦多佛小姐的礼物。他之所以注意到这根簪子,是因为簪子一头的形状与前七位受害者腹部的伤痕很吻合。开膛手用的就是这样一柄多边开刃利器。
诺兰若有所思:“这样的东西在多伦什么地方可以买到?”
“买不到。”管家笑了笑,“这是大人亲手做的。”
这番话说得轻飘,却让卢克和安普面面相觑。什么样的人能让费舍尔大人亲手为她准备礼物?瓦多佛小姐与费舍尔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
“到了。”管家说。
他们停在了一扇红木门前。门后就是瓦多佛小姐身死的那个房间了。
管家转过身,低头行了个礼,随后道:“我知道外面将瓦多佛小姐的死与我们家大人联系了起来,也知道外面有很多不体面的传闻,但我想让诸位先生明白,费舍尔大人非常喜欢瓦多佛小姐,断然不会取走她的性命。瓦多佛小姐的死太突然了,大人深受打击,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走出来。”
管家接着说:“关于那些不靠谱的传闻,我想警署的验尸官最有发言权。你们应该已经检查出瓦多佛小姐依旧保有童贞,所以那些流言早已不攻自破。”
卢克有些尴尬,他看过验尸报告,也确实看到了这一条,只是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请吧。”管家打开了房间的门。
出乎卢克的意料,房间依旧保持着案发时的样子,卢克原以为这么多天过去,费舍尔早已叫人翻新了房间,但他竟没有这么做。
“摄岚街警署的长官们已经来查看过一次了。”管家说。
安普递了两双鞋套过来,诺兰和卢克分别套在了脚上,这才走进了房间。不难看出这是一间精心布置的房间,每一处细节都被布置者反复推敲,以达到舒适与美观的极致,可惜此刻房内一片狼藉,毫无美感可言。
房间地毯正中央晕染着暗红的血迹,那就是瓦多佛小姐断气的地方了。
诺兰戴上手套,半跪下来摸了摸血迹周围的地毯。就在他手边,倒着一个立式的小圆钟,钟面干干净净,指针早已停了走动。他拿起时钟端详了片刻,又放回了原地。
卢克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问管家:“你们丢的贵重物品是?”
管家迅速答道:“丢的是一个金鸟笼。”
“鸟笼?”卢克诧异,“长什么样子?”
管家徒手比划着:“鎏金的,大概这么大,装饰着三叶藤。”
卢克无奈:“没有图样吗?”
管家很抱歉地摇了摇头:“没有。”
卢克烦躁地挠了挠头,连失物的样子都不确定,怎么找?不过他很快就不恼了,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找失物,而是为了逮住开膛手。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缓而沉,听着有些厚重,像钉了马掌的马蹄。
咔哒,咔哒。
黑莓敏锐地抬头望向门口,浑身羽翎下意识紧绷。
诺兰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看向门口。门外的阴影里缓步走出一个高大的人来,那人披着厚厚的狐皮大袄,踩着一双漆筒马丁靴,苍白的面色透着一股萎靡之气,唯一双红棕色的眼冷厉如秃鹫。
“来了?”费舍尔走进房间,扫视了一圈,“有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