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她过来吧,我的灵力大概能撑一月有余,能否救她全在于你了。还有,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希望有朝一日,能让我手刃仇敌,可好?”他站在那里,穿着一件深色长衫,有些不堪,有些虚弱,有些落寞。
“好,我既承诺,必守诺。”薛宁扶着她慢慢走了过去,走向了阵法。花见浓对于这种情形觉得难以置信,她看向薛宁,看着她点了点头,于是才放下心慢慢走着,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这路上也不是很孤单。
他目送着她们走入阵法,慢慢施法,她们四周的光圈愈渐强烈,仿佛是夺人目光般的光影。温若言不禁将手遮住了眼睛,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花见浓脸上失望的神色,他有些不知味,然后,她们俩就这样消失在了原地,同那个黑衣人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那一刻,温若言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不由得出声,慢慢说着:“阿浓……”
然后,他又从床上惊醒,这梦他不知做了多少回,他几次三番梦到那日的情形,他恨自己的懦弱,无能。他没办法,没有立场怪薛宁没能救回花见浓,毕竟先放手的人是他。或许这就是人性吧,人总归是自私的。
履霜山夜凉如水,万物萧瑟,冰冷得像一潭死水,一丝微澜不掀。万物都失去了生机,死气沉沉,萧条,连飞鸟都不愿飞过,这座峰当真是冷冷清清。以前的温若言作为凌寒真人入室弟子,在履霜峰有着数一数二的地位,以前在这里门庭若市,热闹非凡,现在门可罗雀,寥寥数人,真是人走茶凉,可关键是温若言还没有走啊。
温若言从屋内走了出来,夜里风寒露重,可他偏偏只穿了一件单衣,虽是修仙者的体魄强于凡人,可是也奈不住他这般糟蹋自己,不爱惜自己。
他看着庭院内草木凋零,不生一毛,可唯有那梧桐树长得那般好,同昔年一般无二。他慢慢走了过去,用手慢慢抚摸着梧桐树的纹理,慢慢地静下了心。
在这个院子里没有任何人,连内门供他驱使的杂役都被他赶了出去,这座庭院真的是空荡荡的了,除了有些薛宁会来,有些周东岸会来,有时的莫寂星会来,这里便常年如此,孤单,寂寥。
温若言不知道自己从梦中惊醒了多少次,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会看见花见浓笑脸盈盈,看见她如往日一样轻轻唤着他的名字,这是他这一生听过这好听的声音。
温若言无力地靠在梧桐树上,有些疲惫不堪,有些不忍回忆。
“阿浓,你知道吗?我见到你弟弟了,我见到花见深,可是,我却有些怯懦没能救的了他,还是放手让安宁救的他,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在这履霜峰,温若言没有说话的人,所以,那颗他们俩曾经一起栽种的梧桐树便是他唯一的寄托,唯一可以说话的人。
“阿浓,我知道,若是你在,你定会安慰我的,说着没事,可是,我呢,我却连为你挺身而出的勇气都没有,我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有时的我在想,我居然连那个自作聪明,连那个总是满腹算计的安宁都不如。原来她才是最会隐忍,最会蛰伏的人。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能为你挺身而出,她能为了就你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我却只能看着,眼睁睁地看着,真是可笑啊。其实那日,你渡劫元婴期,我一直待在门外,等了你几日,不眠不休,一直等着你化劫成功,可是当我无意之中看见安宁留下的传送阵法,我好奇心驱使,我便跟着她一同进了,然后我便看见了那样的一幕,总归是我错了。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怪安宁,我也没有理由去怪万宝阁,我没有任何立场去怪他们没能救回你。”
温若言闭上了眼睛,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又回到了花见浓离开的那日,他仿佛感觉那股威压就在他的面前,满眼的血色。
“我真的是太怯懦了,阿浓。我就躲在的后面,可我却不敢靠前,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宁,可笑的是安宁明明都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可她却想要来保护我。可笑的是,你明明也知道我在,可是你什么都没说,你怕是真的对我很失望吧。是我把你亲手送给了绝望,阿浓,我终于成了我曾经最厌恶的人。”
这履霜峰空荡荡的,那一刻他放声痛哭,这一刻他才觉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孤独,什么才是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