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村进村的路只有一条,就在这大槐树旁。
张大树大清早就赶过来等候着。他可不像他家那傻婆娘,他心里有数得很。但凡这跑商,迟个一两个月归家也是正常得很。
只是,这一回,张大树,失算了。
他眼睁睁看着对面走来的村长,眼睁睁看着村长说,说什么,怎么,怎么突然听不见。
砰张大树直直地往后倒,倒在地上那一刻,他听见了,他听见村长说,“节哀。”
“爹,爹。”男人的叫声钻进他耳内。这声音,这声音,是……是……是他家那臭崽子的叫声。
张大树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他不会听错的,他可听了二十几年,那臭崽子撒的尿他都能闻出是他撒的。
“爹啊,爹啊,你咋么了,咋么了?”臭崽子的声音又钻进张大树的耳内,把他急得冲进村长后面那一堆的人群里,他得瞧瞧,那个臭崽子,他在哪儿。
啊,在哪儿,在哪儿呢,啊,躺在牛车上,腿上还绑着白布正冲着他叫呢。
张大树直奔到牛车旁,边摸着他家臭崽子的头边直哭,哭着哭着,他来气了,捡起路边不知哪个调皮孩子扔的木棍子,对着他家臭崽子的头直揍,边揍他还边哭得跟他家那臭婆娘一样,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边哭他还不忘偷偷在心里骂村长:这老头,还学会了假公济私了。对,就是假公济私。别以为他不知道,那老头子还怨念着他小时候抢了那老头子的一只鸡,所以,故意吓他,下回……等下回……
只是,还没等张大树想到下回该干什么,突然,那帮婆娘开始大哭起来,声音还越来越大,越来越吵,最吵的就属他家那蠢婆娘。
这帮子娘们太没用了,哭得那么大,家里头死人?
呸呸呸,他家根生好着呢,呸呸呸。
等等,她们,她们在喊什么。
不对,是他家那蠢婆娘,她在喊啥子。
喊,“金水,你死得好惨啊。”
金水?
金水!
在喊金水。
难道是……
张大树直直地看着他家的臭崽子。
只见他家的臭崽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金水哥他死了,被山洪给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