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苏白和苏青回来得比平常晚些,苏梅站在家门口翘首以盼。
一驾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家门口,冯塘拉着苏青的手,轻轻搀扶她下马车。
苏青还沉静在羞涩与喜悦中,只听“嘭”的一声,抬眼望去,苏梅摔门进家了。
冯塘有些尴尬,连忙道:“今夜着实晚了,改日登门拜访。”
苏青无奈,只能福身恭送冯塘。
进了宅子,苏青也懒得解释什么,径直走了自己的屋里。
“站住!”苏梅呵斥。
“阿娘,如果你只是想像往常那样训斥我,那可以免了。现在我不妨告诉你,送我回来的就是姑苏首富之子冯塘。”苏青站得笔直,头也没回。
“你!你可知道,他是萱怡郡主的独子,也是你可以高攀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难不成,像阿娘一样,守着一个萧条的摊子,卖着荷包,住在这破败的院落,低贱地过完这一生?”苏青咬着牙,一字一顿将自己平日里的不满发泄出来。
苏梅愣在原地,发丝随风轻舞,自己含辛茹苦地带大了她,却没想到被这般鄙夷。
“阿娘,明日还要唱戏,我得早些睡了。”苏青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心中又有些不忍,烦乱得很,快步进了自己的屋子。
苏梅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仿佛看到了当年战乱中的自己,那时候自己挺着大肚,饿得饥肠辘辘,幸被一名抱着孩子的贵妇人所救。
那人给自己银两和食物,还陪着自己走过了两个集镇。奈何终究遇到了强盗,贵妇人将孩子托付给自己,她引开了强盗。
苏梅在原地等了三天三夜,也没等来那个那名贵妇,只有将那个孩子抚养成人。
“阿娘,你怎么哭了?”苏梅回到宅里,就看到阿娘在发呆。
一声阿娘将苏梅的思绪拉回,望着苏梅关切的眼神,她突然好害怕,害怕苏白知道自己的身世,害怕苏白离自己而去。
“苏白。”苏梅抱着苏白,哭泣不已。
苏白觉得有些奇怪,拍着阿娘的肩膀:“谁又惹阿娘伤心了?”
苏梅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感叹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你终有嫁人离开我的一天,舍不得罢了。”
苏白鼻头一酸,抱着苏梅:“无论我今后去哪里,你都是我的阿娘。”
苏梅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叹着如果自己的亲身女儿苏青有这么懂事听话就好了。
凌婵手段狠辣,自从那天琳茵闹腾过后,苏白再也没有在戏坊里见过琳茵。
冯塘向坊主廖蔻丹预付了定金,点名要在十日后的家宴上听苏青唱“白蛇传”。
苏白这几日特别忙,白天要和苏青对唱“白蛇传”,晚上还要登台挑起大梁,独唱“长生殿”。
顾恒似乎收敛了些,没有日日再来戏坊堵苏白,而是隔三差五地赠送一些名贵的首饰,不过都被苏白退了回去。
“你这是作甚?再大的角儿,也要有人捧啊。”凌婵摇着蒲扇劝说道。
苏白笑了笑,舞动着水袖,也没说话。
凌婵继续道:“那顾恒可是知府之子,而且对你痴心不改,这几天你拒了他多少次了,他还孜孜不倦地送着首饰。可见,心底是有你的。”
转了十多圈后,苏白足尖一点,立在原地,一手指向明月,一手绕过后颈,一身妖娆之气呼之欲出。
“不错。”望着苏白的舞姿,凌婵不由赞叹道。
苏白稳了稳呼吸,看向凌婵:“可是我听说,坊主你曾红遍姑苏,本要奔赴京城,却嫁了人。”
这是凌婵的逆鳞,坊内虽悄悄议论,却无人敢提。
当年凌婵唱的“长生殿”红遍了姑苏,京都还有戏坊专门派人来请她去京都唱戏。
在京都唱主角,是多少地方角儿的梦想。
京都,天子脚下,□□了,便红透大周!
凌婵本是答应了,后来却没去成,反而嫁给了一个寂寂无名的小捕快。
“你提这个什么意思?”凌婵冷冷道。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坊主你为了自己的幸福都可以弃前程于不顾,又何必游说我攀附纨绔子弟呢?总归是人各有志,我只想好好唱戏。”
“好一个人各有志,”凌婵大笑一声,“苏白,没人捧,是红不了的。到时候别后悔就是。”
凌婵甩了甩衣袖,大步离开。
果不其然,第二日凌婵就把苏白换下了长生殿,让她新收的弟子唱杨贵妃,美其名曰培养更懂事的苗子。
苏白也乐得轻松,还有几日就要去冯家唱“白蛇传”了,这次的青蛇与以往的青蛇不尽相同。不再只是个好妹妹,而是个和白蛇争抢许仙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