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张氏的样子,周氏心里不舒服,把一旁的柴火使劲儿折成了两半,重重地扔进了锅底。
片刻后,张氏切完了菜,看了一眼锅。
“二弟妹,火太大了。”
周氏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又从锅底抽出来几根燃着的柴火,放在了下面的炉灰中摁灭。
“你这不是浪费柴火么,娘知道了又要说了。”张氏皱着眉心疼地说道。
听到这话,周氏心里更气了。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这有孕七个月了都要在厨房干活儿,那不知从哪里买来的身份不明的人却能躲懒躺在床上睡大觉!”
张氏见锅还有些热,没急着放油,看了周氏一眼,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婆婆李氏,低声说:“你小声点儿,娘听到了要不高兴了。自从三弟妹来了,爹这几日身子有些好转,这都是三弟妹的功劳。”
周氏撇了撇嘴,想说些什么,然而,见自家男人从地里回来了,便闭了嘴。莫说是婆婆李氏,即便是自家男人,见公爹身子好了,也夸了几句柳棠溪。
张氏见锅凉了一些,便拿小勺子从油罐子里舀了一勺油倒进锅里,放了一些葱姜蒜之后,把菜倒入锅里。
很快,香味儿出来了。
柳棠溪在洗漱完之后,闻到厨房的味道,抬步走了过来。
见周氏正在烧火,柳棠溪道:“二嫂,我来吧。”
周氏正憋着火儿呢,见柳棠溪穿着新做的粗布衣裳,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柳棠溪是从外面买回来的,花了二十两银子不说,前几日办酒席又花了几两。除此之外,婆母还给她新作了两身衣裳。
再看柳棠溪这一张嫩生生的脸,婀娜的身材,周氏就更气了。
明明自己是个良民,对方是买来的,可看起来对方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她就是个烧火丫鬟。
“不用了,三弟妹好好歇着去吧。你跟三弟刚成亲,累着呢。”周氏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个“累”字咬得尤其重。
听了这话,柳棠溪看了一眼周氏大着的肚子,没回应她,而是走到她身边,轻声说:“二嫂身子重,还是二嫂去歇着吧。”
周氏还想说什么,这时,张氏对周氏说道:“也好,二弟妹,你身子重,厨房太小了,油烟味儿又重,你出去松快松快。让三弟妹来吧。”
听到这话,周氏没再说什么,看了柳棠溪一眼之后,扶着锅台想要起身。
见状,柳棠溪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周氏似乎没料到柳棠溪会搭把手,身子一僵,本想拒绝的,但转头见柳棠溪表情真挚,便没吭声,扶着柳棠溪的手站了起来。不过,走出厨房时,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
周氏出去之后,柳棠溪就坐在了她的位置上开始烧火。
她从小就是在农村长大的,上大学时才离开了家。所以,对于烧火做饭很是拿手。虽然多年没干过,手有些生,但很快就上手了。
张氏见柳棠溪熟练的样子,微微有些诧异。
低头看着柳棠溪往锅底放柴火的手,呆了一瞬。
柳棠溪这一双手着实娇嫩,一看就知道没干过粗活。不仅如此,还非常细嫩,想必日日都会好好保养。
这应该是之前过富贵日子的人,想必是遭遇了什么事才被人卖了。
可瞧着她烧火的模样,却一点都不像是没干过活的样子。
张氏本是个寡言的性子,但此刻却忍不住问了一句:“三弟妹家是哪里的?”
柳棠溪拿着柴火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着张氏,痛苦地捂了捂额头,半真半假地说道:“想不起来了。恍惚间记得被人卖了,还被人敲了一下脑袋,醒来就在这里了。”
张氏愣了一下。
虽然柳棠溪已经来了几日了,可成亲前张氏忙着给卫寒舟娶妻没时间跟柳棠溪说话。而柳棠溪成亲后又几乎没出过房门,所以两个人还是第一次正式说话。
她只觉得柳棠溪似乎跟刚来那日不太一样了,却没想到她竟然失忆了。
想到成亲那日晚上柳棠溪突然晕倒,张氏抿了抿唇。再看柳棠溪细嫩的脸庞以及额头上醒目的伤疤,眼底流露出来同情之色。
“忘了就忘了吧,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咱们家虽然穷,但爹娘都是和善人,三弟又是个秀才,前程大好,你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张氏说。
柳棠溪点头应道:“嗯,多谢大嫂宽慰,我也感激爹娘收留,感激……相……相公。”
相公这两个字虽然寻常,可柳棠溪说出来时总觉得拗口。
张氏笑了笑,没再说这事儿。
过了一会儿,张氏掀开锅盖看了一眼,说:“三弟妹,不用添柴了,菜快炖好了,你去书房叫三弟吃饭吧。”
“……好。”
柳棠溪表面上应了,心情却有些沉重。跟去叫卫寒舟吃饭相比,她宁愿在厨房打杂干活儿。
她那个相公,虽然此时不过是个秀才,可那一双眼睛却凌厉地吓人。每每看向她时,都让她觉得对方仿佛把她整个人都看透了。
放下手中的柴火,柳棠溪慢腾腾地走了出去。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周氏大着肚子在一旁喂猪。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柳棠溪心底的忐忑反倒是减轻了不少。
正如张氏所说,这个家虽然贫穷,但每个人都是好人。即便是嘴上喜欢说她几句的周氏,也不是个喜欢偷懒的人。
柳棠溪正想要走过去帮忙,结果还没挪动步子,就见周氏已经把猪喂完了。
柳棠溪有些遗憾,抿了抿唇,朝着未来整个大历朝最大的佞臣的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