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殿下眼中我是什么呢?朋友算得上吗?”
“是,但也不全是……在你昏迷时我曾经向上天祷告,求他不要把你带走,哪怕是用王府中所有的珍珠宝玉,我拥有的所有虚名实权,甚至是我自己的性命来换都可以,这些全都不如你重要。”
“殿下……”
“我喜欢你,重霄。我说的这种感情不是君臣龙云之谊,也不是手足金兰之情,而是……倾心与爱慕。”
“殿下……我也喜欢您,这种情感与感谢无关,与君臣无关,只因为是您。”
“您是独一无二的。”
……
“唉……痴儿呀痴儿,红尘因果最难了,本非凡间人,又何苦身陷凡尘事呢?罢了罢了,若是执念未了便是重归天庭也难再列仙班,便遂了你的心愿吧……”
迷蒙混沌中贺重霄似乎觉得有一双沉厚有力的双手把自己从无尽的深稠黑暗中缓缓托出,灵识恢复,四维渐明,他想要睁眼却觉得眼皮上仿佛压着千钧重担,浑身酥麻无力,便也不急着起身而是静心聆听了起来。
“你用的这药怎么回事?怎么过了你说的时辰人不仅没醒反而脉象还更加虚弱了!?”
见比面前这所谓华佗后人的云游神华钧所说的时间过了大半个时辰贺重霄却依旧没有清醒,在帐内踱步许久的斐栖迟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的焦躁,冲面前这个还在咂嘴品茶的干瘪老头质问道。
“不急不急……老夫说过贺将军用了这药会有七分几率醒过来,至于这三分却是造化呀……哇!你你你你……杀人啦!”
见自己在这焦急得团团转而这神医老头却仍坐在那梨花木桌前气定神闲地品茗啜荼,斐栖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径直上前揪住了对方的衣领。被斐栖迟这副目眦尽裂的满脸愤恚模样所骇,华钧嘴上虽仍叫嚷着,但实则却已是畏畏缩缩抖若筛糠。
身为传闻中华佗的后人,华钧的医术虽说不至枯骨生肉起死回生,但在在世的医者中绝对能排得上一流。但华钧这人虽然年纪一大把,但却越活胆子越小,越来越怕多生事端,因而在好几年前他便已经不再行医而是大隐隐于市做些小本生意聊以糊口,至于那祖传的《青囊书》残页更是不知蒙尘多久,被他丢到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至于此番华钧本无心过问伤病再行医术,但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儿魏林游跪在门口求了一天一夜,这年逾古稀的垂垂老人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心肠一软便来了这军营。
但见现下这吃力不讨好的该死情况,华钧不由在心中暗骂真是人心险恶、人心险恶,叫你自己心软嘴松,真是该打,该打!
“什么造化不造化!?我看你就是在推脱责任,什么‘誉满杏林,妙手回春’的华佗后人,我看你就是个招摇过市的江湖骗子!”
“怎么回事?”
端着碗药粥的魏林游掀开帘子端步走进帐内,并没有多加在意被斐栖迟揪住衣领的师傅华钧,而是皱了皱眉头把视线停在了仍在昏睡的贺重霄身上,毕竟她心知一来她这个师傅可不像表面上那般懦弱无能,二来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心知斐栖迟只是心下不会真的滥觞无辜。
见魏林游走入屋内,斐栖迟手上力道一松,那身形佝偻的小老头华钧便一个激灵蹿到了魏林游身后,一双小眼战战兢兢地打量了下面色不善的斐栖迟,生怕再受到些什么牵连。
无暇在意二人的胡闹,魏林游上前将三根手指搭在贺重霄裸露出的半截臂腕上,切了一会脉象后却是山眉紧锁,但随即便又恢复了先前的端庄镇定,重新把方才搁置在一旁的药粥端起,轻轻吹了吹后一勺勺地给贺重霄小心喂了下去,末了还不忘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留下的水渍。
“咳咳咳……”
一碗药粥下肚,正当魏林游拾起碗勺准备转身离开时,贺重霄却在一阵咳嗽中悠悠转醒了过来。
“咳咳……水……”又咳嗽了几声后,贺重霄闷声开了口,声音像是被锉草打磨过一般,嘶哑得不成样子。
见贺重霄终于转醒,屋内三人皆是松了口气,只不过斐栖迟与魏林游放下心来的原因是因为贺重霄的终于转醒,而华钧松气的原因却是因为确保了自己那微不足道、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的华氏名声与自己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