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暄意识到,事情恐怕比想象得还要复杂。
离开外公家,周暄悻悻不乐,看来她的确是误会了外公,心怀歉疚又无法弥补,不信任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人心里不断生根发芽,再紧密的亲情也会生出裂隙。
外公的思路是对的,要想找到背后的人,必须想到还有谁会获益,学校无疑是其中之一:把大幅度降分给到一个本无法考入P大的学生,而不是众望所归的好学生,就有机会多塞一个学生进P大。然而,这样一点并不十拿九稳的好处,会让学校铤而走险?
第二天开学,周暄一见到陈小鬏,就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她分享,两个人越想越头痛,这背后的利害关系,好像远超过了二人的控制,而她们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顺水推舟、把握好眼前弥足珍贵的推荐资格了。
郑植植的家长反反复复地来学校问讯、也去到处闹了几回,可完全查不出证据,一切做得天衣无缝、杳无痕迹,也终于认清了形势比人强,这件事就算是不了了之。
冬天一晃而至,天空阴沉,且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雪花。
两人出发去面试的那天,北京的快捷酒店价格一路飙升,全国各地的学生纷纷赶赴心中的象牙塔,各怀心思接受命运里第一次尤为关键的审判。
陈妈妈反反复复重新装了好几次陈小鬏的行李箱,东西带少了怕她不够用、带多了又怕她管不好提不动,拿出了“慈母手中线”的架势,让她哭笑不得。
而周暄却爽利许多,轻装上阵,两人一起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火车之上,弥散着泡面和火腿肠的味道,混杂着婴儿的阵阵啼哭,令人有些头晕。陈小鬏掏出耳塞,准备用睡眠来填补无聊的旅途。反倒是周暄翻出课本,忍受着恶劣的环境做最后的复习。
陈小鬏躺在上铺向下窥视她的侧脸,几分苦恼几分认真的神色,丝毫不掩她五官的明艳。她颀长白皙的脖颈微微前伸,几缕碎发随随便便地搭在肩头,闹市之中兀自优美。
火车很快驶出城市、进入乡村,窗外的绿意倏忽飞过,成了她的背景。
“我说,”
陈小鬏躺了一会儿睡不着,便支起身子探向周暄道:
“如果我们都如愿去了北京,你进了P大,我进了T大,那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好吗?”
见周暄不答,她又补充道:
“毕竟两所学校这么近!难道你还要抛弃我这个青梅竹马?”
周暄抬眼,略失落地说:
“那样的话,恐怕我们不会是朋友了。”
“为什么?”
“一开始可能我们会彼此联系,时常趁周末一起出去玩,可是毕竟每天生活在不同的校园、也开始结识各自的朋友,慢慢的联系渐少,终于有一天,你会发现,和我已经成了所谓的点赞之交。”
“更何况,如果我们都如愿升了大学,就要一起背负我这个肮脏的秘密,这不明不白的推荐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