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神色淡定,轻理茶盘,道:“我按时辰来取大人怀中宝贝,见二位兴致勃勃而我又未尝得手,又怎有下退之理?”
“放肆!文彦博啊文彦博,盗帅的传人也不过如此。你且看看周围,今日纵使你长了翅膀也飞不出我的手心。”王介甫站起身来,河两岸的箭队也露了马脚。
小二放下杯盏,疾步向前,揉掌凝指,眨眼间点了两人穴道。“我文彦博盗财不害命,君厉行变法,所作所为,天所共鉴,自有自食恶果之日。”随后端茶而去。
待黑衣人返回时,方觉是调虎离山之计。自己行走江湖半余生,如今竟被一三流老贼设计玩弄,此时甚至还无法破解其独门点穴术,实是名誉扫地。
万幸时辰到后,穴道自动解开了。
“不好!”韩绛一摸口袋,两手空空。
“所幸只是钱财而已,若不是布置了两岸的卫队,恐怕此时我同韩大人已在黄泉作伴了。”王介甫也摸了下衣袋,果然名册已失,但他仍胸有成竹,随身所带的不过是赝品,而真物则静躺于府中楠木暗匣内。
这是两本他保荐官员的名单,里面无一例外均是支持变法之人,若此书落入反对派或是圣上手中,得知其结党营私之嫌,后患无穷。
天色已晚,王介甫独留韩绛一人孤品良茶,自己却和吕惠卿先行一步。
王介甫得意洋洋地回到府中后才发觉家中名册竟成了无字天书。只留下一片熟悉的竹简,写着:“假亦真时真亦假,君之好意,彦博心领”。顿时心慌难安,连夜召吕惠卿前来,告知了文彦博的巧计与名册被盗之事。
“那贼盗手中现有我保荐的大小官员名册一本,那是个十足的祸端。我虽不知盗走簿子那厮在哪,但这簿子唯独不能落在一人手中。”
“谁?”
“欧阳永叔。我明日会在朝堂上向圣上提请弹劾他,圣上变法心切,定不会念及旧情你只需。。。。。。此事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王介甫示意吕惠卿走近些,秘密地告知其计划。
次日申时
欧阳府内
“老爷今日怎神色不佳?”欧阳夫人见永叔一脸愁容,气神涣散。
“真是愧对夫人,咱们欧阳家的气数也许是尽了。只是可怜我那刚出生的孩儿,还未过几日太平日子。”
“究竟如何,怎得今日一回家就开始说胡话?”
欧阳永叔抬头望着院中四方的天空,云散风聚,劳燕低飞,虫蝗四散,不久前一个好好的晴天竟雷鸣电闪起来。
“这一天还是来了。赶紧进屋。”只见其进屋后命人四闭家门,往内屋取出纸笔,草写数字后,将纸条连同两本旧书塞入其子襁褓中。
“夫人,赶紧拿上这些银票,带着此子从后门离开,去州桥夜市东街的车行雇辆可日夜兼程的马车,从东水门沿汴河离开,一路下江南,去临安城西子湖畔寻一户苏姓商贾人家。切忌,一路南下,莫中途停顿,莫说自己是欧阳府之人。”
“老爷,那你。。。。。。”
“老夫驰骋官场数十年,树敌无数,每一位都想取我而代之,结党营私、迫害良臣的事,老夫也着实做过不少,今有报应也不足为怪。只求夫人念在多年与我同床共枕的情分上,莫断了我们欧阳家的香火。”
“老爷。”
“莫要再妇人之仁,赶紧走啊!等几个时辰后城门一闭,就全功尽弃了。”
欧阳夫人见状,如临天塌,昨日贵为高官诰命,明日即将流落天涯,万般无奈,两眼秋水,千种不舍,终拂袖而去。
不久,黑风夺门而入,四户洞开。
“阁下是谁?本人与你无冤无仇,何故赶尽杀绝?”
“交出名册,或许你还能死得体面点。”
“噷。要杀要剐随你便。圣上宠信奸佞,奸佞迫害忠良,国危矣,宋危矣。”
冷光一现,珠碎水断,永叔的身子还端坐在位子上,头颅已经被黑衣人拿在了手中。
待揣着抄家圣旨的太监、监督使赶至欧阳府时,只见尸横满地,所有人都被一刀切断喉部,身首异处。全府近二百余口人,除了一母一子,无一生还。此事也一度成了汴京脍炙人口的街头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