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7月21日,夏夜凌晨时分,惨白的月光似乎很明亮,却又不能真正看清眼前的一切事物,朦胧、失真!
厨房是用土坯盖成的瓦屋面结构,屋里有锅台,案台和破旧的红漆柜子,锅台后面是半屋子劈柴和玉米杆,高处是烟熏火燎的蜘蛛网。
锅台后坐着二十二岁的唐志勇,火焰投射出来的光芒映着他红扑颇脸,略显稚气,不大不的双目紧盯着跳动的火焰,眉头紧锁,眼睛里似乎也点燃了火焰一般兴奋。
二十四岁的唐志红在案板上忙着擀着油饼,今是去北楚市制药厂上班报道的日子,鸡叫一遍,唐志勇就开门走进了厨房,跟着他的响动,鸡叫,狗叫,击鼓传花一般唐王庄的鸡狗轮翻叫一遍,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
“在市里要是没吃的就给你万民哥一声,别看你万民哥喝了酒嘴碎,其实人很好,这些年没少帮衬咱家。”唐志红揉着面也不耽搁唠叨,随意甩动的长刘海时不时露出异常消瘦的脸庞,面容清秀,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身段格外的修长,已经是熟透聊果子。
在那一刹那,唐志勇竟然看着姐姐痴了,“姐,你长得真好!”
唐志红白了一眼唐志勇,抿嘴娇羞地笑笑,嘴角却始终挂着微笑,整个人干活仿佛更加麻利,七八张油饼烙的香气缭绕。
黄军书包装得满鼓鼓的。烙饼分成了两份,唐志红一再唠叨,一瓶酒、一包油炸花生米和三张油饼是给李万民的,另一份五张才是留给他吃的。
跨出大门口想再给大姐点什么,一回头竟然发现母亲站在堂屋门口的黑影里望着他,母亲那消瘦的身影和阿姐一前一后,唐志勇眼睛一酸泪水夺眶而出,这几年村里大部分人家都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但是他家因为要供应他上学,不仅没有脱贫,还要靠在市里赶毛驴板车的李万民帮扶。
“娘,过一段我回来带你去城里看看治你的白内障!”母亲的眼睛多少年几乎看不到东西,他喊了一句,见母亲摆摆手让他继续往前走。
唐王庄村口的路边的大槐树下,马三爷蹲在树下,瘦骨嶙峋、形如朽木,若不是时不时传出一声咳痰声,肯定让人怀疑那是一只传中的老猴精。
“三爷爷,昨晚上不是了,你不要来送我么?”
“农村人怕鬼,城里人怕人!我给你指指路,这辈子不要再迷路了!”马三爷咳嗽了两声,“这个给你,你随身带着!”
唐志勇递过去油饼和酒的时候,马三爷顺手塞回来一个东西,接过来一片清凉,仔细看是一块青色的玉佩,月光下看不清具体的内容。
“三爷爷,我到城里让人看看值钱不,给你多换点钱!”唐志勇犹豫了一下还是装进了裤子袋里,心想,不管值钱不值钱,他总是要给马三爷养老送终的,值钱的话再还给马三爷。
“驾”李万民一声鞭响赶得毛驴嘚啵嘚啵的狂奔,身后村庄里也是鸡狗乱剑
把大姐给李万民准备的那一份早饭塞给了马三爷,只得抽出两张油饼递给李万民,转身上了板车。
“你姐没让你给我带酒?”李万民疑惑地问道。
“给马三爷了!”唐志勇冷冷地道,老光棍李万民虽然很早就买了毛驴板车在市里拉货赚钱,但是因为三十露头了还未娶妻,在村里人眼里还是个笑话。
李万民似乎生气了,平时根本舍不得抽鞭子,这会打的毛驴跑的像阵风一样。
“吁”李万民扯着嗓子惊叫着急刹车,在陈家桥拐弯时速度过猛要翻车。
握住玉佩躺在板车上迷迷糊糊的唐志勇一下子被弹起,来不及反应,直接落向陈家桥下。
陈家桥是个旱桥,上下也就两米多,沟里是松软的泥土和几根树枝,饶是如此也吓坏了李万民,跳下车就往沟里跳。
“我地亲兄弟啊,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咋给你大姐交代?”李万民拿着手电边照边咋呼道。
迷迷糊糊中唐志勇感觉耳朵里炸了雷一样,多年的耳鸣症突然间十倍百倍的袭来,耳朵轰鸣,脑袋剧疼。
“嗯!”唐志勇抱着脑袋咬着牙坚持,本来就是求死,何惧疼痛?
等等,唐志勇突然感觉有点不对,今是1986年8月20日他去南浦制药厂报道的日子,怎么会结束生命?恍恍惚惚间,两种记忆碎片如梦如幻的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