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沈瑾瑜这一提醒,宁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现如今天下百姓都不好过,这兵祸一起遭殃的福建路百姓再添千万。为某生存这些人能选择的路并不多,只能北逃,如此一来位于信州北面的杭州等地首当其冲。
这将会成为杭州城身上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出现什么情况。
如今唯一能寄希望的就是官军能以雷霆手段平定叛乱,否则…想到这宁叶也不敢再想其后果。
他见沈大人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眼睛里的期待与焦急之色不言而喻。他苦笑一声,一时也想不出个好办法,眼下杭州城就是这么个形势,物资短缺,杭州城里的百姓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了,还能挤出多少来救济流民呢,没有钱粮,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见宁叶一脸无奈,沈大人看出了宁叶也没有好的办法,无奈长叹一声:“唉,子敬啊,若实在没有办法也就算了,也许是我朝当有这一劫啊。”
见沈大人气馁,宁叶道:“大人,眼下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如果朝廷能迅速将叛乱平定,情况就会好转了。”
沈大人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颇为勉强。
“大人找学生,就是为了这件事?”宁叶问到。
沈大人点了点头,然后道:“对,不过不全是。城外流民营里今早发现有十三人感染了天花,其中还有一名大夫,这事传开后引起了恐慌,很多大夫都不愿再去营地就诊,加上一些无知的百姓怕那些出城的大夫把天花带进城来,也闹了起来,让官府不要在管那些流民了。现在已经有数千百姓在各处城门闹事呢,我想问问你有什么法子。”
这种突发情况他之前就有想过,所谓隔离天花病人,只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手段,仅仅解决燃眉之急,若时间久了,百姓得不到妥善的安置,疫情转移便是可以预见的。对于这种事宁叶也想不去好的解决方法,毕竟现在的医疗条件有限,人们又对天花这种病不了解,所以想要完全消除全城人心中的恐惧是不太可能的。
“人趋利避害是正常表现,大人只要派人好好安抚百姓,再对那些生出胆怯的郎中说明厉害,并适当许以些好处便是了,至于后续的事要怎么做,还要看官军平乱的速度了。”
三月里万物复苏,百花争艳,春风如沐,阳光璀璨,流水潺潺,就连经磨难的百姓好像也多了些生气。
与这和煦的季节截然相反的天地一隅建州,官军的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逼近。风急如吼,黑云压城,建州城里兵甲俨然,肃杀如林,街巷里奔马急急,巡逻的士兵游弋过城中每一角。路边散落的茶摊下一只流浪狗瑟瑟发抖,眼里倒印的都是黑黝黝盔甲与闪着寒光的刀戟。春季里的第一场大雨在一声雷霆中落下,落在冰冷的刀刃上,落在残破的屋顶上,落在某处暗角的尸体上,落在即将成为修罗炼狱的战场。
“报!”
原知州府已经被改成王铭与丁谓的指挥所,有关义军的一切行动都是从这里发出。自从建州城破之后,府里的家丁要么被杀,要么就被抓了壮丁,女眷能跑得都已经跟随着知州跑了,来不及跑在破城的当天就被义军抢光了。
“什么事?”丁谓道。
“朝廷大军已过建阳,分前后两军,前军三万,后军七万,相距二十里,正往建州而来。”
“哈哈哈,终于来了!朝廷这些个酒囊饭袋领着些土鸡瓦狗迫不及待地来送死了。兄弟,我们这次一定要打个痛快,让朝廷知道我们的厉害。”王铭听完斥候的话后放声大笑。
丁渭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虽然官军的战斗力不怎么样,但是自己这边人数毕竟与之相差甚远,而且粮草不足,显然是不具备正面作战的能力。他在心里不断的思索着可能会出现的情形,仅靠正面作战是一定行不通,那守城呢,聚拢全部兵力守城,想了想,他又快速否决了,一旦全力守城,那么就只能放弃福州等地了,那时己方主力被困在城中,就是自断生路。他又思索了其他的守城之法,例如分兵固守主要城池,形成守望相助的形式,但最终还是被他否决了。
王铭见他不回话,便道:“兄弟,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丁渭回过神时,报信的斥候已经离去了,他微微摇摇头:“哦,没什么,在想迎敌之策而已。”
王铭不以为然,他对朝廷的官军腐败是深知杜明的,他绝对有信心能一举击败这十万大军。
“兄弟,朝廷的十万大军看起来威风凌凌,不过是外强中干,那些个将领平日里吃喝嫖赌,一把子力气早就在窑姐身上用光了。这老话说的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真打起来,我们只要击溃他们的主帅大营,倒时帅旗一倒,这所谓的十万大军定然会一败千里,仓皇而逃。”
“所谓歼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我们能正面击败朝廷军队,但自身损失定然也不小。兵者,诡道也,如果能不与敌人正面作战还能取胜就最好不过了。”丁渭道。
王铭虽然好战,但也不缺心眼,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他自然愿意,当下追问道:“哦,兄弟是有什么妙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