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会说“鹤江花魁”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也会说她对“她”一见钟情。
鬼舞辻无惨已经不想去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是她唯一一见钟情的对象,他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是至今为止他仍无法理解的事情。
如果说她想要的是鬼王的位置,那也没必要在他身边像个宠物一样被养着那么多年,可如果说她只是想要鬼舞辻无惨,那最后她为何又杀掉了他。
房间里的油灯燃着暖橘色的火光,投落在他们的身上,阿雀忽然抬起了另一只手,而这时候无惨的眼中却流露出警惕的神色。
分明他的心脏都实实在在被阿雀捏在了掌心里。
也就是说,这是下意识的、从骨子里表现出来的警惕。
哪怕只有一瞬间,阿雀也看出来了。她其实一直以来都很会察言观色,也总能从一些细枝末节中看出某些异常的端倪。
她闻到了浓郁的血腥中夹杂着的另一种气息,是很浅很浅的气息。那股味道早在很久以前就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心里,是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东西。
神代雀说:“我想要你爱我。”
鬼舞辻无惨的笑里满是讥诮。
她的手还是摸到了鬼舞辻无惨的脸,颊边蜷曲的乌发落在她的手背上,他的脸似乎比以前还要冰冷。
无惨没有拂开她的手,但在被阿雀触碰到的时候,他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紧蹙起。
“就这么讨厌我吗?”阿雀问。
不是讨厌,是憎恨。
鬼舞辻无惨没有说话。
好在阿雀并不在意这种事,她只是觉得很奇妙,“我以为你会一直装下去,在我伸出手时将手放在我的手掌里,躺在我怀里接受我给你的一切,然后和我一起离开吉原,或者用我更喜欢的说法来说,是私奔。”
以无惨的性格、以她对无惨的了解,他的确能做出这种事。
为了活下去,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成为”过无数人,也牺牲过无数人。
这种程度的屈辱和代价并不足以与死亡相提并论。
神代雀抚摸着他的脸,亲吻着他的嘴角,她说:“我还是很爱你。”
鬼舞辻无惨再也不相信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半个字眼了。
他觉得神代雀实际上什么都不爱,她只爱自己,也只是沉浸在自己所幻想编制的东西里。
而这样细微的神色变化也被阿雀收入眼底,她早就对无惨的每一个表情都理解得极为透彻,又重复了一遍:“这是真的。”
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对于鬼舞辻无惨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既不想接受神代雀所谓的“爱”,更不想回应她。
于是阿雀捏紧了他的心脏。
当初的鬼舞辻无惨可没用过这种方法来折磨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雀对他说:“但我只是希望能和你互相理解。”
神代雀是妖怪,而鬼舞辻无惨是恶鬼。他们都不是能用寻常人类的眼光来看待的存在,无论是在任何事情上。
鬼舞辻无惨不懂得何为理解与善良,仿佛与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相背而驰,但神代雀自认为并非如此,她比鬼舞辻无惨要温和且善解人意。
很多年前的那个人类,询问了她“天”之死亡的人类,其实是阿雀的第一个人类朋友。
在刚认识那个人类的时候,他有一个恋人。
阿雀曾很是羡慕地向他请教过这种玄而又玄的脱单方法,但那时候他却对阿雀说:“是理解、信任,还有爱。”
在细细品味了许久以后,阿雀觉得自己品到了其中的精髓。
尤其是在遇到了无惨之后,她就更加深刻地明白了那个人类对她所说的话。
有些人生来就没有换位思考的能力,或者说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站在他人的角度,设身处地地为他人思考。
正如她一见钟情的对象。
所以阿雀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那就是营造出真实的环境,让对方也置身于自己所处的位置,经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这样的话,彼此一定能够相互理解了。
“所以无惨,”阿雀将自己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声音轻轻的:“现在你能想起来了吗?”
见他还是不说话,阿雀又自顾自地开口:“白鹤报恩的故事只有前一半是真的。”
而后面的一半,才是神代雀在看见了无惨的愤怒与憎恨时心生喜悦的原因。
“就像你恨我一样,几百年里我也曾这样憎恨过你。”
因为,“你曾经,亲手杀死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