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伊挑眉笑笑,不置可否。随后提起了似水漾划过的裙摆,优雅地从老管家马布斯为她打开的车门坐了进去。
虽是第一回,但她看上去倒是娴熟。
“祝去途顺利。”
凝视从夜色中消失的轿车,站在原地的管家马布斯低眸行了一个礼。
车途安静。
除了一直从窗户滋滋有味打量着百年间未曾注视的帝都的魔女外,前座的二人一言不发,一是不敢,一是不想。
不久。
案发现场到了。
“公爵大人,就在里面。”
提着森白色手摇式手电筒的骑士向萨列亚颔首示意后,他回望向身后的长长甬道。
午夜的帝都有一阵刺骨的冷。
此处近郊,附近多为贵族大人的居住地,罕有民居。缺乏人气的巷口死气沉沉,寒风吹起时让冬青的叶簌簌作响,与不夜城的商业中心相比,这里恍如另一个世界。
——亡灵的世界。
暗红色的血淌过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从巷子深处蜿蜒而来。长巷犹如食人巨人的嘴,看不到尽头。
萨列亚率先走入。
赫伊跟上时则遇到了阻拦。
一名帝国骑士拦住了她。
“小姐,请您……止步。”
“我不能去?”
“里面或许会有一点,”骑士神情严肃,他抿起了唇,似在斟酌用词以避免吓到眼前如花朵一般美丽娇柔的女子。最终,他以二字概括了方才的见到的血腥一幕,“惨烈。”
但萨列亚略嫌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让她跟上。”
“……是。”
小巷之中,了无顾忌,萨列亚大步流星地朝血液淌来的方向迈去。
他身后的单肩披风划出干脆利落的轨迹,皮质的长靴与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
不久,
脚步声止。
萨列亚停下了。
片刻前还鲜活的生命,在此刻已然凋零。
死亡的少女在小巷的尽头。
她被陈列于粉墙与地面。
子宫、阴/道等一系列生殖器官被完整取出,工工整整地被铁钉固定于墙上,形如博物馆中精美的陈列品,与潮湿的石板上、被肢解的凌乱不堪的尸首成了两个极端。
少女的头颅被锯子割下,双眼大睁,目光所至之处是自己的残尸碎肉——这充分地展示了行凶者让人笑不出来的恶趣味。
血液已经干涸了。
也许,在通话中断的瞬间,少女便已惨然逝去,恐惧惊慌的表情凝固在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少女的惨死不能唤起萨列亚眼中的波澜,他面容平淡、不动半分,只若有所思道:“是异教徒的狂热崇拜吗……”
瞧见眼前被骑士描述为‘惨然’的画面,赫伊的眼睫一丝轻颤也无。她闭上了双眼,仰空,小巧的鼻子在湿冷的空气中嗅了嗅。
“是徽章的味道。”
似忽然来了兴致,赫伊推了推帽檐,双手抱胸,上身朝尸体展示的方向微微前倾了几分。当望见如教科书模板被重新排列于墙上的人类完整生殖系统时,她蓦然扬了扬嘴角,一抹眸光在紫色的眼中一瞬明灭。
“看这惨状……”
“说不定是有小狗找上门了。”
色/欲之犬。
十二徽章中排行第十一。
“她接触过徽章?”
“自然。”
赫伊扬眉,俯视残肢碎肉的神情怜悯。亮黑色的指尖在空中画了个圈,将亡者的头颅、肢体与器官全部含括在内。
“纯真可爱的少女被神圣徽章吞噬掉了。”
“完完整整。”
而没有人发现,不远处的一处天台之上,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通过单目望远镜牢牢地盯住了魔女的倩影。尤其当魔女的一颦一笑、神秘而又诱人的紫眸于目镜中出现时,他更是忍不住喃喃低语起来。
“从兰斯公爵府中醒来的……老女人?”舌尖舔了舔上唇和齿,他的声线中流露出了兴奋的意味。
“有意思。”
所谓因果,
愈是避之不及,
越是避无可避。
*
一夜过后。
许是因为‘色/欲之犬’的现世,帝都的四处忽而流传起不少有关情/色的花边新闻。
‘马切尔子爵出轨酒馆雏妓’
‘议员深夜当街激情车震’
……
……
赫伊对帝都的传闻兴味索然,认识到了最新式的‘马车’后,赫伊舍弃了被一直把玩在手的电话,移情别恋。
于是,开着兰斯公爵家的高档豪车、在帝都的大街小巷到处穿行,成为了她的新日常。
尽管被无情地压迫着在庄园内练习了一下车技,可生手上路,到底不熟路况。
所以。
当和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相撞时,就连赫伊自己也是毫不意外。
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从另一架车中迈出。
他一身白色的正装,质地上好,剪裁不凡,而仅看那气度与身形,亦只道是哪家名门的偏偏佳公子。
他连忙朝赫伊走来,并打开了她的驾驶门,上空的烈日将他金发的长发映照得夺目而又璀璨,宛如流淌的金河,而隐藏在阴影之下的天蓝色眼眸也泛出点点暖意。
“日安。”
“您还好吗?”
“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