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周拿着宋楚自制的和离书回到前院,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可是这些不适和不情愿,他也说不上有什么缘由,只能暂且按下,准备磨墨亲自写和离书。
沈行周这封和离书写的极慢,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沉思和琢磨些什么,但是动作却不由自主慢下来。
和离书写了半篇,让沈行周觉得颇为心慌意乱,抬头准备向窗外看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下人过来将门窗关上了。
沈行周最终还是放下手中毛笔,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透气。
却突然发现窗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下起雨。
沈行周原本想要去雨中走走,静静思绪,可是思考过后,还是准备留在房间中,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景色。
片刻之后,沈行周闭上眼睛,终于将原本一些不重要的思绪从脑海中剔除,重新拿起笔墨,继续自己那封还未完成的和离书。
沈行周将和离书放置一旁,准备晾干之后明日一早便拿去给宋楚,自己则躺倒床上和衣而眠。
雨越下越大,天空中偶尔想起惊雷或是闪电,伴随着窗外的狂风,雨丝慢慢透过窗户与房间中的桌案纸笔来了个亲密接触。
宋楚躺在床上被外面的雷声惊醒,周围没有人,只能自己一直睁着眼睛,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让自己更加有安全感。
她其实并不怎么怕打雷,不过是猛然被雷声惊醒有些不太习惯,所以在折腾片刻之后,很快便睡了过去。
雷声越来越小,不过雨下的越来越大。
沈行周身旁的小厮起夜,原本是想去看看侧院里的马厩有没有受到影响,路过沈行周卧房时却发现,房间中被自己关上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小厮侧耳倾听,发现里面没有动静,只能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准备重新关上窗户。
屋中很暗,小厮手上的蜡烛摇摆不定,看的并不清楚。
小厮为了不惊醒沉睡中的沈行周,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慢慢走到房间中,却发现因为书案距离窗户太近,已经有好多纸张被洇,纸张上的笔墨乱成一团,看不清字迹。
小厮不识字,因此在稍微收拾,关上窗之后便准备离开。
可是关上窗,却发现自家主子的呼吸陡然粗重了许多。
小厮站在原地,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
以防自家主子在雨夜生病。
小厮不过刚放将蜡烛摆放在床头的矮凳上,准备凑近看看沈行周目前的状况。
可是在他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手腕便猛然间被人大力抓住。
沈行周睁开眼睛,眼中毫无睡意,“你是谁?”
此时沈行周的声音比平常说话还要低上两个度,语气强硬,使得原本就有些湿凉的雨夜,显得更加阴冷。
“国公爷?国公爷您做噩梦了?小的是柳方啊!”小厮想要跪下,却发现沈行周的力气极大,自己根本脱不开身。
只能凭借着蜡烛透过的微光,仔细打量沈行周如今的模样。
听到自己有些熟悉的声音,沈行周才将对方的手腕放下,坐起身来,拿起蜡烛向四周打量。
“将屋中的蜡烛都点亮。”黑夜总是让人抓不住头脑,给人一种不太好的回忆,况且此时的沈行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处于何种情况之下。
“国公爷,今日大雨,房中忘了关窗,使得您桌案上的笔墨已经看不清字迹。这些都是小的过失,小的甘愿领罚。”柳方跪下来低头请罪。
他知道国公爷这人一向都是赏罚分明,虽说今夜他明明记得自己有过关窗,可是不管怎么样,既然是他主要负责沈行周的起居生活,如今有了疏漏,不管怎样他都应该主动承担。
柳方跪在低上,等着沈行周给自己的处罚,没想到班上过去,沈行周仍旧什么话都没说。
他悄悄抬头打量,却发现沈行周正拿着那张被雨水湿透的纸张,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先下去吧。”沈行周挥挥手让柳方退了出去。
他自己靠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手中紧紧握着那张湿透的纸张,半晌之后终于将自己的视线从纸张上转移。
他明明记得他早就被太子一众人在菜市场一众人面前斩首示众。
他明明记得他死于兴德八年,彼时他刚从战场回来,他心中也明白这几年不断地征战,让自己在百姓中的威望日渐升高,所以此次回来便是准备主动上交兵权,让兴德帝能够放下自己的猜疑,自己也算是急流勇退,为日后的沈家留好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