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舍疏篱,绿水环绕。
院中女子一袭青衫,长身玉立。模样生得颇好。柳叶眉,桃花眼,鼻梁挺秀,樱唇一点。可惜看上去太过纤弱,风一吹就能将人给刮倒似的。
病美人不是别人,正是钟情。她这具身子在年幼时被人下毒,多亏老师出手相救。
余毒虽清,却也落下病根。
这次钟情的任务对象是大权在握,势力可与皇家比肩的永安侯侯府世子,小侯爷魏轻,骄矜自持,锋芒毕露。
魏轻出身名门,自小便是张扬恣意,活得很是嚣张。但要说他是个纨绔,也不合适。
他的那股子劲儿是从骨子里长出来的,像是路边野草那么生机勃勃,仿佛他天生便该这样无法无天地活着。
魏轻在京都生出了不知多少事,闯下不知多少祸。终于,他把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四皇子给打了。
圣上碍于永安侯侯府势大,暂时按下不曾发作。老永安侯忍无可忍,将魏轻送出京都,求天下最有名的天机老人收他为徒,想改改他的性子。
五年时光过去,魏轻自外归,脾气非但没有收敛,张狂得更是天经地义。
老永安侯愁得头疼,将他下放到军中历练。偏偏魏轻真是那块料,哪怕从军中最底层的小兵做起,他依旧屡立战功,爬的飞快。
“魏轻”二字让敌军闻风丧胆,他本该如太阳般耀眼,前途坦荡,未来一片光明。
然而长平一战,魏轻的事先部署被泄露出去,敌军围而歼之,十万大军全灭。他浑身中箭,整个人被插成刺猬,到死也没有向敌人屈一下膝。
魏轻死的壮烈,死的憋屈。
泄密的不是敌军安插在我军中的探子,而是皇室。为了翦除永安侯的势力,削弱他在军中的地位,将密报双手送到敌国手上。
十万将士的性命在皇家眼中不及夺权来得重要。
魏轻作为主帅名声尽毁,老永安侯一蹶不振,不得不在重压之下交出兵权。
十年后,男主作为魏氏的旁支,隐姓埋名,如魏轻当年一样从军中底层做起,誓要查出当年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真相。
凉风习习,钟情突然猛咳起来,急忙用帕子掩口,咳完她喉咙间隐隐有腥甜之味。这次她穿越到的人物和魏轻很有渊源。
当年魏轻被他爹送去天机老人那学艺顺便磨性子,虽然最后性子没磨平,反而变得更加乖张,到底也是学了本事的。
钟情这次不是别人,而是天机老人的大徒弟,也是天机老人除魏轻外唯一的徒弟。
此时天机老人云游四海去了,她身子骨弱,禁不住舟车劳顿,便留在草庐。而魏轻和他爹半个月前从京都启程,算算日子也就这两天要到了。
次日清晨,菜畦里的野草上还挂着露珠,钟情便醒了。院里晨光熹微,想着天机老人临行前叮嘱她多在院子里活动,她草草吃了早饭,从墙角拿了锄头翻地去。
没翻几下,外面有人叫门。
“在下永安侯魏挚,不知天机老人可在。”
魏轻来了。
钟情拿着锄头,慢慢悠悠地过去开门。她对着来人,凉凉开口:“我师父不在,有事找他请下次再来。”就要关门。
魏挚头发半白,真诚道:“这位是钟姑娘?不知尊师何时归来?”
钟情正色:“家师远游,少则三五月,多则三五年。”
“呜呼,老头儿你听见没,人师父不在,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走吧,打道回府了咯。”
少年的声音和竹篱格格不入。
她抬眼,第一次看到魏轻其人。
他嘴巴里叼着根狗尾草,一双眼懒散地眯起来。因为和魏挚是私下出京,他穿的是百姓常穿的粗布短打。哪怕穿着朴素,他依旧抓人眼球,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子“老子天下第一”的劲儿。
像熊熊燃烧的火焰。
魏挚从背后给了旁边没个正形的魏轻一拳,笑说:“小钟姑娘有所不知,我与令师已先言明,他亦答应收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为徒……”
“老头儿你怎么灭自己威风啊。”魏轻懒懒开腔,尾音拖的极长,“人不在咱就下次再来,快回京城吧。这穷乡僻壤的,我几天都没睡好觉了。”
钟情淡淡:“他是魏轻?”
魏挚答:“正是犬子。”
“老头儿,说谁是狗呢。”少年瞪眼,眼睛亮闪闪的。
“进来吧。师父走前曾同我讲,若魏轻前来求学,让他留下。”
她转身,背影看着纤瘦无比,腰不盈一握。只是她手上很不合时宜的拿着把锄头,本该是病美人的形象一下子大打折扣。
魏挚往里走,看魏轻没动作,只盯着钟情瞧,气得推了他一把,魏轻这才懒洋洋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