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结束了一天的课后,傅柏舟自己拿着书往兰清殿走去。
他很早之前也是有侍读的,只是那侍读病死后,他身上妖孽的名头更是坐实了,以致于再无人敢送自家子弟进宫给他当侍读。
虽然他现在依然能跟着众皇室子弟一同上课,但他却再无侍读了。
今天傅柏舟被扯进一场皇子间的无聊争斗中后,被太傅罚了抄书。
傅柏舟铺平纸张,提笔开始抄写。
自他登位后,便是朝臣也不敢忤逆一句,如今他却被罚抄书,真是许久都没有体验过的滋味了,他觉得还挺新鲜的。
兰清殿早已换了一批脸生的奴才,他们侍立在一旁,也不敢多言。
新来的大太监段玉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附耳在傅柏舟耳边:“殿下,青灯那儿有消息传来。”
“说来听听。”傅柏舟抬抬手,侍从便退了下去。
段玉笑了笑:“此事有关公主殿下。”他小心查看傅柏舟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
他只好斟酌道:“长公主似乎打算邀约公主殿下和其余贵女、公子一同前往京郊岚山寺拜佛还愿。据闻伴读中的王轩似乎对公主殿下心慕意,长公主原下嫁过王家嫡系,便想凭着些关系,‘撮合撮合’王轩同公主。”
傅柏舟继续抄书,他眼底一片漠然:“你与我说这些作甚?”
傅卿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她遭谁算计,被谁暗害,就算她死了,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段玉听着他语气不对,吓得脸色发白:“殿下明禀,这不是那青灯那丫头想着,您之前落水被公主救过,后来公主又让人送来吃的、用的,她便想着殿下可能会想要听听关于公主的消息……”
“你们倒是会揣测我在想什么。”傅柏舟“啪!”的合上书,那声音段玉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虽是新来的太监,但是傅柏舟手持他的把柄,死死的压住了他的命门。让他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他只怕这祖宗一个生气,便把他的事抖了出去。
段玉暗道自己多嘴,却听到一阵熟悉的敲门声:“皇兄,我来找你吃饭了!”
这公主呦,来得真不是时候!段玉心里一紧,只好朝傅柏舟苦笑:“公主来了……”
来了就来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傅柏舟继续提笔抄写,不为外物所扰的模样:“去问问是谁放她进来的?她吵得我心烦,立即叫她走。”
“是,老奴这就让她走。”段玉立即抬脚往书房门口走去。
门外的傅卿大着胆子继续敲门:“皇兄在做什么?该吃午膳了!我带你了你喜欢的莲子粥,莲子是我亲手剥的,特别鲜.嫩.可口……”
她的嗓音又软又甜,像是山涧里的清泉,一下从穿过了厚重晦涩的宫门,潺潺流淌进了屋里,整间书房里都漾着清甜又温暖的味道。
段玉手刚搭在门沿。
“啪!”清脆的放笔声让他手抖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回头看向傅柏舟,眼神疑惑,“殿下?”
“吵死人了!”傅柏舟声音更冷了,“开门让她进来吧。”
他眉目间全是不耐烦,喜怒莫测的模样着实让人心慌得很。
段玉连忙开门,看向提着食盒的傅卿,露出个讨喜的笑容来,“公主来了,我家殿一早下就等了,您快进来吧!”
傅卿并没有提及刚刚他不及时来开门的事,她带着提着食盒的月明,走到傅柏舟面前,弯了弯唇,“皇兄,我们一起用膳吧。”
月明和侍女把一盅莼菜炖鱼汤,莲子粥,一碟四喜丸子和一碟酱炒鸡丁放在收拾好的桌上,然后乖乖侍立在一旁。
傅卿刚刚坐下,傅柏舟朝她不冷不热道:“你之前是送东西送上瘾了?还是钱花不完?今日更是怎么想到来我这个妖孽的住处了?”
“胡说,皇兄才不是妖孽!”傅卿皱了皱眉反驳后,才朝傅卿笑道,“我只是听说今日太傅罚皇兄不抄完书就不许吃饭,我怕皇兄饿着,所以就来送饭来了。”
她让人送了几天的东西缓一缓关系后,才鼓足勇气来看看傅柏舟。
傅卿想清楚了,毕竟傅柏舟未来掌握了她的小命,她不讨好他的话,就苟不到男主登基,她出宫了。
至于面子什么的,在生死面前可以不要了。
傅柏舟视线轻轻从傅卿白皙软腻的脖子上扫过,唇边有笑容浅浅,语气却冰冷:“你有那么好心?怎么,上回你差点被我掐死,皇妹心里真的一点都不怨我吗?”
傅卿立即想起上回差点把小命都搭进去的事,她脖子似乎还残留着疼痛。
心里打了个冷颤后,傅卿面上笑意散去,她悲伤垂目之时,只看见纤长卷翘的睫毛轻颤,惹人心疼。
“皇兄应该知道我不久前生了场病,夜间多梦之时,只感觉我又重新经历了一遍十多年的事情。”
既然要演戏,傅卿带上特意练习过的哭腔,“我又看到自己几次三番的追着萧如诲而无果,那种求而不得的难受又重新经历了一次后,我只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可笑和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