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佟很热衷于到处找课听，并且什么类型的课都听。从清华到北大、从电影学院到美术学院，凡是不要钱的讲座他都喜欢去听，也喜欢拉着唐小娟一起去。唐小娟对他的这种追求精神食粮的狂热不以为然，她更多的时候在想，怎样精准地把宣传单页发到需要的人手里，怎么多推销出去一瓶鲨鱼软骨素，好多拿一百块提成。

每去一次，周佟都会利用课间休息时间，把他专利笔的小宣传单张到处派发，逢人就拉投资，不对，周佟每次都说是“融资”，很高大上，总之听得唐小娟云里雾里的。那些被融资的对象，不知道他们一样也云里雾里，他们时而点头，时而附和几句“恩，确实是个好项目”，可是就没有一个人愿意投钱。

周佟从未放弃。这一点唐小娟很佩服，佩服之余更多地她在担心，他明天吃什么？

周佟应该从来没有急过。

他总能象变魔术一样从很多朋友那借来200块钱，哪怕是才认识一天的朋友。

“你为什么每次都借200？”有一次唐小娟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

“恩，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是有学问的。200和300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借200，朋友一般都会给的，不是什么大数目，但300就感觉有点多了。借200不还他们也不好意思找你要。”周佟说得头头是道。

唐小娟汗颜，感情他就是靠这样东借西借活着呀，真不还吗？

那天她亲眼见他课间休息的时候从一个刚认识的人那里借了200块。

“你刚认识人家，你怎么还给他？”唐小娟有点替他担心，那时候没有微信红包呀支付宝之类的，转个帐都要去银行排队。

周佟笑而不语。

唐小娟做不到，她的生活总是会象地主家的粮仓，都会有有那么一点余粮，绝对不会空着粮仓去挥霍，套句时尚的话说，就是绝不会去透支，无论是身体还是金钱。

唐小娟也管不着，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她只取她需要的。事实上她错了，在无可预见的一年多以后，她要用微薄的工资承担着两人的生活费用，但现在她不知道。

在那方面，他很能满足她。他有一天曾笑说，新疆的男孩一生下来，都要把那层皮割，所以，那玩意都很长，那方面的功能也都很强壮。

因为没有固定地点，也没有钱去开房，他们玩的地方就变得五花八门。假山后、教室里、围墙旁，只要是能想得到的，没人的地方，他们都去了。甚至有一次还在地铁旁，压抑的欢愉把旁边一对聊天的老夫妻都惊到了。

重复的工作让唐小娟偶尔想偷懒。

那天一大早她背着书包，带着宣传单张，同平时一样出门了，但她没有往医院的方向跑，而是去了往昌平方向的汽车站。从市内坐公交车到昌平有两趟，一趟走高速大概1个半小时，另一个走辅路需要2个小时左右，走辅路的可以用公交月票卡。她当然选择走辅路，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并且，走辅路还可以一路欣赏车窗外的风景。

她那次没有事先同周佟说，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到昌平已经快10点了。她下车才给他打电话。

“幸好你早一分钟给我电话，要不然我出去了。”周佟接到她时说。

“你要去哪？”

“我正准备去一个设备厂找刘厂长谈一下融资的事情，你来了正好帮我一起去谈。我们走路过去，就在前面。”周佟带着她往前走。

一听他又是谈融资，她从心底里有一点点抗拒：“我去谈什么呀，我什么都不懂。”

“那个厂正好是做模具的，你不是学模具专业的吗？正好专业对口。”

“我现在连张模具图纸都看不懂了，我怎么谈呀。”事实如此，在学校勉强答辩合格拿到毕业证书，除了懂模具有金属模和塑料模外，其他的，用小学语文老师说过的一句话就是：“七窍通了六窍。”以前唐小娟第一次听老师这么评价学生的时候感觉挺美的，哇，七窍都通了六窍哦，好厉害的样子。结果老师加重了语气补充了一下：“一窍不通！”

全班同学都笑趴在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