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盏没有将阿秾的话放在心上,只匆忙将谢秾送回去洗漱休息。
一时间偌大的绛雪轩里,好像只剩下她们俩人,那些巡夜宫人们不知为何也没了踪影,谢珩心里微微一沉。萧璟正朝她走来,她的倦意然一扫而空,瞬间清醒起来。萧璟踱步至她的面前,她敏锐地闻到了一丝酒气,混合着冬雪的寒气,让人迷醉。
他没有穿龙袍,穿着一袭月牙白的云锦锦袍,披着同色的披风。头发用银管束起,上面的一条玉带飘落在他的肩头,腰间挂着一枚羊脂玉的玉佩,看样子是从西宫家宴过来,她很少见到这样温润如玉的萧璟,她映象里的萧璟,沉默寡言,雷厉风行,久居帝王位的人很少有这样温和的气场。
他慢慢向她走来,谢珩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他似乎感觉到了谢珩的动作,在她不远处就站定了。
“听说你生病了,既然畏寒,怎么还开着窗。”他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良久才说到。
谢珩有些摸不着头脑,只上前关了窗,走到萧璟跟前“谢珩不知陛下亲临,有失礼数,望陛下赎罪。”
她俯身行礼,让人挑不出错处。萧璟看着她的发顶,眼里有抹不开的悲伤,他记得,以前她最见不得这样的繁文缛节,总是说“尊敬与爱戴是放在心里的,若是心里有怨怼,行了礼又怎么样。”可如今的她规规矩矩,像是拒他以千里之外。
“无妨,你平身吧。”萧璟挥挥手,示意她起来
说完就转过身坐在刚刚他们吃饭的桌子旁,谢珩看他脚步并没有平时稳健,略显虚浮,加上身上淡淡的酒气,她知道,他喝酒了。只是他看起来脸色正常。寻常人看不出来。
桌子上还有半壶桃花酿和一碟点心没有撤下去。
萧璟示意谢珩坐下,又不管不顾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突然笑起来,仰头一口饮尽,侧过头看着她。
他真的有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孔,棱角分明,皮肤莹润,斜眉入鬓,眼尾微微上扬,带着帝王的倨傲与矜贵。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要将她溺在其中,唇很薄,不点而朱,微微勾起的笑都摄人心魄,眉宇之间是久居高位的威严。他是位明君,是个好皇帝,甚至让人忘记他这张脸,是多么风华绝代,哪怕是美艳的齐嫣,淡雅的云妃站在他身旁,都让人忽视不了。她好像忘了,记忆里那个闷葫芦好像长成了一位翩翩少年郎。
“我们,真的是很久没见了。”他似笑非笑的样子让谢珩心生惊诧。
“我今天是不是说重话了,你是不是还记恨着,所以不来家宴。”他的眼神好像有些迷离,她知道他醉了,说出来的话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谢珩蹙着眉,她很不习惯萧璟这样子。“陛下是天子,说的话怎么谢珩都奉为圭臬,谢珩离开宫廷许久,不懂规矩,围猎场上说的话,很没有规矩,还望陛下见谅。”谢珩的话不卑不亢,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萧璟听着她的话一句一句灌进耳朵,却像一把利刃,直戳他的心窝,他以前想,哪怕她在身边,说几句话,不论好话还是坏话,他就听着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可他现在才知道,说出去的话,竟也能成为伤人的利器。
“你说的话,还算数吗?”萧璟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谢珩皱了皱眉“什么话”
“我们,来日方长。”他站起来突然钳住她的肩膀。谢珩一惊。也跟着站起来。
他的手覆上她蹙着的眉头,轻轻地慢慢抚平。
“皱着眉毛,丑死了。”
谢珩的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看着萧璟的脸离她这么近,眼里有一层迷离的水汽。她突然不知所措。
萧璟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她,娇嫩的唇微微张开,露出两颗贝齿,像是待人采撷的花骨朵。这是他无数个日夜里思恋的人,她的眉眼,她的脸,他摹过许多次,此时此刻出现在眼前,他只觉得像是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