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很多事，压在心里，让她喘不过，沈玉杀了她全家，所以她要报仇，这也是她重生之后最大的心愿，但真当他与沈玉面对面交谈后，窗户外的那场杀戮的真相，反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祖母疼爱她不假，但有些事的做法实在令人迷惑，大伯一直与怀有二心，二伯暗中派人保护沈玉，爹爹一心想成为名垂青史的城主，哥哥不会轻易放弃白蕊姬，莫府里每个人都各有各的目的，看似都互不相干，实则所有人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咚咚咚，敲门声简短而急促，门外小夏很焦急的传话道：“小姐，白蕊姬小姐来了，就在楼下，说要见你。”

今天这是怎的，都来她明月楼做客，不是明日就要离府嘛，为何要来见她，莫挽卿虽不解，但人已到楼下，好像不去到显得她做贼心虚，莫挽卿推开门，见小夏身后有一只雀儿落下墙头，忽然计上心头，附在小夏耳边吩咐了几句，就独自下楼了。

莫挽卿今日衣着不显，只着一身素衣，便去楼下见客，她看到白蕊姬后，快走几步上前，亲切的拉着白蕊姬的手，询问道：“白姑娘，第一次来我明月楼，合该好生招待，只是不知白姑娘喜欢西湖龙井还是清茗花茶？”

白蕊姬还穿着白日里在星辰院的穿着，似露非露，她倒不是喜欢，只是莫少聪的母亲好似没有命人给她准备换洗的衣服，还将她的衣服收拾通通藏了起来，她也无可奈何，只好穿着这一身，招摇过市，成了府里观赏的对象，“姑娘，不必如此麻烦，奴本不想来叨扰，只是明日即将离府，有些话想与姑娘相谈。”

“白姑娘进府不过几日，为何离府？”莫挽卿一脸震惊，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白蕊姬低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姑娘年纪尚小，应该多笑笑，大人的烦恼还是长大再烦也不迟。”她因何离府恐怕府里无人不知了，作为莫少聪的妹妹又怎会不知，眼前这个笑容甜美的小姑娘不过是像所有看热闹的人一样，再一次羞辱她罢了，莫少聪那个呆子口口声声说喜欢她，还不是任由他的家人随意欺辱她，什么情爱，她早就看透了，那些都是骗人的。

“我过的很开心，只是天生不爱笑，白姑娘不必为我多虑，我已经命人煮好清茗花茶，既然白姑娘有事与我相谈，那不如我们在院中边品茶边说。”莫挽卿说完，白蕊姬还未来得及做出回应，莫挽卿就已经招手命人将她请到了院中的花架子下，日头当空，虽说春日的太阳不至于晒人，但是白蕊姬很不喜太阳，总觉得有那么一刻，她会在烈日下消失。

一番折腾之后，所有事都如了莫挽卿的心意，白蕊姬的耐心却被磨得所剩无几，冷清的脸黑的不行，两人站在日头下，晒得都出了些薄汗，正巧这个时候，小夏打外面回来了，径直走向她家小姐，附耳回禀。

莫挽卿一听，嘴角不知觉间露出一抹笑容，像是小孩子诡计得逞的感觉，这才结束了这场荒唐的等待。

“白姑娘，还好有小夏提醒，我竟忘了你是鲛人族，不宜在日头下久站，这一时半会也弄不好，我这院里的小厮手脚实在不麻利，多有得罪，咱们不妨去后院茶棚下吧，那儿僻静。”莫挽卿微笑着说道。

白蕊姬确实不能长时间晒着，既然莫挽卿提议，她心中虽有气，却也顺势迎合了去。

二人坐在茶棚下，喝着刚煮好的清茗花茶，边品茶边开始交谈，莫挽卿特意支开后院所有的奴仆，诺大的后院只剩下她们两人，连个驱使婆子也没留下，白蕊姬环顾四周，后院种满了爬蔷薇，还有一处开垦好的地，种了许多药材，通向外处的，只有她边上的门还有对面的小径，看清周围不可能有人后，白蕊姬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放来了，她在进门那一刻就在提防这个聪明的小孩子，恐有意外发生，害了主人的计划。

莫挽卿看到白蕊姬的神情就知道，白蕊姬放松了警惕，既然她以为此处就她们两人，那就顺了她意，“白姑娘说说，找我何事？”

白蕊姬吹了吹手上的茶，先是小酌一口，这才不急不忙的娓娓道来：“我是鲛人族，生于广袤无垠的东海上，东海特别美，如果有机会你见到了，一定会爱上哪里的，我很喜欢我的家乡，喜欢我的爹爹阿妈还有妹妹，一切都是好好的，直到那一天，我在岸边睡觉，醒来就到了一个很黑的地方，过了好久我才又见到阳光，当然我见到的不只是阳光还有望不到头的荒漠，我被黑心商人卖进了江北妓院，那时我才十岁，就和你现在一般大。”

白蕊姬看着莫挽卿的脸，像是看到了曾经在父母怀里的自己，若是当年她没有被人抓走，是不是这个时候，她已经嫁为人妇，生了属于自己的孩儿，还有刚刚出生的妹妹，现在是不是也学会叫姐姐了。

莫挽卿从来不知道白蕊姬的过往如此凄惨，她一直以为，这个女人就是一个不安分守己妄想攀高枝的妓女，原来白蕊姬是被拐卖过去的。

“过去好些年了，我本不愿重提往事，只是今日很想与你说上一说，这世上没有人生来就愿意流落风尘，成为人们口中遭受万人唾骂的娼妓，奈何世上没有给我留下其他活路，我只能如此。”说道难过处，白蕊姬又喝了一口茶，往事种种，一杯茶过后，说者以为云淡风轻，听者闻之落泪，实为不幸。

“你，为何想与我说这些。”莫挽卿问道。

白蕊姬微微皱眉，发红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掉了几颗珠子，叮铃叮铃，珠子滚了一圈，最后落在莫挽卿的脚边，她不甚在意，只是极其淡然的说道：“可能是我很羡慕你吧。”

莫挽卿捡起地上的珠子，放在掌心，珠子像是水珠一样，不一会就幻化成水，从她的指缝溜走了，白蕊姬看到莫挽卿很疑惑，于是打趣的解释道：“这是鲛人泪，拥有纯粹鲛人血脉的鲛人，成年之后泪可成珠，可值千金，我十八岁了，但平时不喜哭哭啼啼的，所以极少会珠子，鲛人泪很值钱的，若是那日珠子成了，我送你一颗。”

鲛人族虽拥有最广阔的海域，但族人陆续上岸生活后，大多数鲛人族的后代，都多多少少带有人类的血脉，鲛人泪更是传说中的宝物，当然价值连城，莫挽卿只是没想到白蕊姬竟然是纯粹的鲛人族。

“你不会将我的秘密说出去吧！”白蕊姬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挽卿有些心慌。

“其实说出去也没什么，反正也没人会信，你哥哥更不会信，他特别喜欢我，但我不怎么喜欢你哥哥这样的人，他太蠢太自以为是了。”白蕊姬说这话时好似很笃定，头抬的高高的，很自信。

“既然你不喜欢莫少聪，那你为什么要与他回莫府？”

白蕊姬搅着手帕，笑道：“我当然是有目的，你哥哥很喜欢很喜欢我，可以说是迷恋，前几日他怕你们不同意我与他在一起，竟想带着我私奔，你说多可笑，我当然不许，谁愿意当一个没名没份不被家族承认的外妻，我要他光明正大的娶我，成为你的嫂嫂，成为莫家族谱上的儿媳妇，还要成为下一任城主夫人。”不得不说白蕊姬的野心还是挺大的。

当啷~

墙外的花盆好像是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