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别碰我，滚……滚啊……”

镇里略有破旧的卫生所里，一个女人发了疯似的一边吼叫一边把身边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不知道的以为是那个疯婆子，在这发疯，仔细一看，这个女人虽然穿着不起眼，但是模样清丽脱俗，不施粉黛，也好似20几岁的姑娘，若不是现在疯魔的样貌，真像一朵独立于淤泥之上的水仙花。

女人旁边，一个身穿大褂的中年男人手拿针管，打算给女人注射安定剂，以防止她伤到自己。

“阿薇，阿薇，小悦马上就回来了，你冷静一点……”

啪嗒……

话音刚落，一个大概十五岁的女孩就推门而入，上去一把抱住了女人，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慰怀里的人：“妈……妈，我在呢，我在呢，没人伤害你，你冷静点……”女孩的话像是安定剂，在她的安抚下，女人慢慢安定下来，渐渐地就睡着了。

两个人合力将女人放在床上，安顿好之后，就都去了门外，以防打扰到女人睡觉。

“小悦，你妈现在病的越来越严重了，发病也越来越频繁，爸也是没有办法～”眼前的男人，明明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现在说起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他也是忍不住落下泪。

不难看出这是一家三口，男人是当地的一名赤脚医生，年轻时靠招摇撞骗，赚了点钱，就开了一家诊所，供妻子治病和女儿读书。

“爸，我都明白，我没关系的，咱们回家吧，我特别想吃你做的糖醋鱼，学校都没有……”

付鹏明白，女儿是在安慰自己，都怪他太窝囊，让老婆和女儿受苦，他擦掉眼泪，恢复平时的模样，心想不能再给女儿添麻烦了。

护士进去收拾东西，桌上散落着镇定剂和针管，地上全是瓶子碎片，护士不禁感叹：“可惜了，这些个好药，都浪费了。”

付鹏进去，脱下大褂，背上躺在床上睡着的妻子，准备和女儿回家，护士见怪不怪打算收拾完也就跟着关门回家。

这个诊所就付鹏一个医生，还有刚刚收拾卫生的小红两个人，今天没病人，医生回去，小红也就回去了。

在小红心里，付鹏那都好，模样周正，有钱，有本事，有事业，爱老婆，有个漂亮上进的女儿，就是摊上一个疯婆子当老婆，老婆漂亮是漂亮，可惜是个疯的，半个月疯五六回，不止家里家外全是付鹏一个人管，还要照看一个到处疯的女人，真是可惜付鹏这么好的男人了……

一家三口回到家，付鹏安排好老婆就去厨房收拾鱼了，付悦留在屋里照顾妈妈，毛巾侵入温水，拧干，叠好，敷在女人的额头上。

不一会儿，床上的女人突然睁开眼睛，无神无光，脸上也没有一点神情，像是做了噩梦，人也只是缓缓张口说到：“把卓然一家叫来，就说我要死了……”话音刚落，就把头转了过去，一眼也不看女儿。

“妈……”付悦特别伤心，自己的妈妈还是一点也不在乎她。

她妈妈听见女儿说话也还是不愿意回头，自个偷偷流眼泪，不让人看见，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她没办法……

院子里，桌子上是烧好的糖醋鱼，还有卓微爱吃的小糕点，碗筷摆放整齐，付鹏进屋里打算叫她们母女出来吃饭。

没想到进去是眼前这一幕，女儿站在屋里掉眼泪，妻子背对着他们，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闺女……出来吃饭。”付鹏语气冰冷，显然是对老婆做法很不满。

他这个老婆清醒的时候向来是看不上女儿，估计女儿刚刚是受气了。

付鹏心疼女儿，打小疼的就跟眼珠子似的，所以从小到大没人敢欺负付悦，他清楚女儿特别坚强，除了在自己老婆面前，女儿就从来没哭过。

“闺女，爸知道你委屈，可你妈她……”

“爸，你说妈怎么就……还惦记那一家子混蛋呢，还打算让他们来咱家……呜……”而今付悦真是生气，恨母亲的对自己的不在乎，也恨母亲的不争气，每次都是热脸贴冷屁股，究竟要贴多少回，才能回头啊，没想到都16年了，她的妈妈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在乎家人的感受。

“你妈真是……我去问问，这到底要干嘛呀……有完没完了～”付鹏作势就要冲进去问个明白，还好付悦及时拦下了。

“爸……你别生气，随她去吧，咱俩又不是没拦过，反正我马上就上大学了，以后我就不用再看他们脸色过活，我能养活我自己。”

他们父女结束了对话，安静的坐在那吃饭，一想到女儿马上就要上大学了，付鹏就忍不住交代女儿一些事情。

“闺女，上大学，就是大人了，咱家这个情况，你也知道，你最好去个远点的地方，离咱们这帮亲戚远远的，放假也不用回家，爸妈要是想你了，就去看你，你要是没钱就给爸打电话，爸给你邮过去。”作为男人，付鹏自认为可以说是很不成功，但是作为爸爸，他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把她能给的都给女儿。

饭桌上的糕点，父女俩很默契一块都没动，吃过饭后，付鹏把糕点放进屋里的桌上，然后就出去打算给他的大姨子卓然家打电话。

果不其然，电话俩头的人说了几句话，就开始互相破口大骂，水火不容，最后气的付鹏啪嗒一声就挂了电话，然后还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骂自己贱。

晚上，付悦回到屋里睡觉之后，付鹏就坐在自家门口，穿着背心，抽着烟，思考着女儿未来的出路，他不可能陪着女儿一辈子，将来女儿会去外地上大学，找男朋友，结婚生子，他也会有一天永远离开，一定要有个完全之策，解决这些麻烦。

卓微从窗口看向丈夫，她知道丈夫在担心什么，只是双方都很默契的什么都没说。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直到7月15日那天，付悦家门口出现了一辆小轿车，付悦一看车牌号，就知道是混蛋一家的车，车上下来了三个人，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人，没有丝毫停留，卓然直接推门就进了院子，那熟悉的手法，好似这里是她的家。

她这边走还边大声嚷嚷：“我的傻妹妹，姐姐来看你了。”说的好像姐妹情深，煞有其事，为此卓然还掉了几滴眼泪。

付悦一听，打算迎迎自家的‘亲戚’：“大姨，每次来都演一出戏，邻居可都看腻了，要不换一出吧。”

“哎呦～我当是谁呢，这么没教养，原来是我的好外甥女啊！哼～我那个疯妹妹把你养的真好，懂的顶撞长辈。”付悦攥紧拳头，脸上青筋暴起，她是真想把面前这个穿貂皮的女人掐死，好以绝后患。

说起来，她这个大姨是真的有本事，学历不高，长得也不如她妈妈漂亮，智商情商也双双不在线，却嫁了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生了一个讨人厌的好儿子，不过，更厉害的还是他们一家子有个本事，三个人无论谁张口，都能把付悦气的半死，以及想打死，这种人俗称天生欠打。

“姐姐，你来了。”付悦的妈妈闻声，就猜到是卓然一家来了，于是马上起身，到门口来迎接她‘亲爱的姐姐’。

付悦转头看见妈妈面带微笑的脸，心头的无力感油然而生，气的进屋，关门，自个生闷气去了。

付鹏原本在诊所里，给患者打针，突然听到邻居家打来的电话，说是他大姨子一家来了，放下手里的活儿，把诊所的事情都交给了小红，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