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沧海阁人麻溜的搜山,将巽派最后残余的弟子纷纷收押,塞满了一串囚车。
“放开我!”那童声激跃着,悠悠飘进了君寒耳里。
他挪眼瞧去,见他手下正粗暴的逮着一女娃娃从巽派的正殿里出来。
君寒负手站在殿门下,抬眼望着那千年门楣,似漫不经心道:“高楣正映之下,岂可无礼?”他淡淡落眼,瞧住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部下,“你呢。”
不论是沧海阁人还是军里的人,只要被君寒这双冷飕飕的狼眼一瞪,甭管平时胆有多肥,都得怂。
那部下忙把声泪俱惨的仙门大姐放下,垂首恭敬道:“元帅息怒。”
君寒悠悠垂眼打量这姑娘。
虽然还没长开,但眉眼间已颇有她父亲宫云归的神韵,眸子顾盼生辉,看起来倒是个精灵鬼。
君寒喜欢聪明的人,却不喜欢宫云归的眉目,于是只瞟了一眼便转了眸子。
这丫头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宫璃影。
琉璃虚透,岂有实影这名取得也着实可叹。
“带过去吧后面那辆马车。”
“是。”
君寒略有笑意的又看了这姑娘一眼,眼底冷意拂上,“温柔点,这可是掌门的千金。”
“是。”
而那女孩只有怨毒的眼神给他。
最后被从正殿里拽出的便是宫云归的发妻,亦是君寒昔年的师妹,名唤怜音。
君寒再没听过比“怜音”更动听的名讳了。
怜音的身子自幼便有些娇弱,向来经不起太大的折腾,这一点,君寒和宫云归都铭记在心。
此刻她却被两个完全不懂怜香惜玉的沧海阁人拖拽而出,长发散落了满肩,脸色苍白着,身形有些弱不禁风。
君寒瞧着这边,面无半分笑意,“放开。”
那两部下怯怯撒了手,抬眼,见他们元帅满脸写了个“滚”字,便识趣又麻溜的滚开了。
怜音堪堪站住,似失了神魂,噙泪的眼里却又缠着百番愁情,波水若转,便是满眼碎冰,生无所恋的,也不肯将目光挪一丝到面前的君寒身上。
她的腹隆起,虽有孕在身,亦脱不去瘦削的身形。
这个女人生了一副世所罕有的娇美姿容,柳勒弯眉罥烟笼雾,眼角微挑起,昔时总能流出明艳动人又古灵精怪的娇俏眼神。
此刻却没了。
君寒没法同她讲话,只伸手,欲扶她过去,指梢却才刚刚碰上她的袖绸,她便触电似的抽开了,跟着,脸也别了过去,只留了一行若有若无的泪痕在君寒视线里。
君寒僵僵收回手,回神仍是一腔冰冷:“别站在这吹风了,这地方,已经没了。”许比往时还要更冷。
他实在没法垂眼去瞧她怀着遗血的肚子,便转开眼,“你的位置,是前面那辆车。”
怜音始终不曾讲话,闻言,便空着神,仿若木偶一般从他身边行过。
君寒转身跟在她身后。
一转身却见那没被束缚的大姐猛地抽了一柄匕首朝他刺来。
君寒只觉可笑,曲指一弹,匕首便从那细嫩的手中脱出,寒刃反向一旋被他卷进指间,一放,划过一道寒光便向那丫头飞去。
“影儿!”怜音心都给这一下给攥死了,好在飞刃只是在宫璃影颈上划了一道细浅的血口,顺便把她吓翻在地而已。
怜音痛心着,俯身便去扶孩子,君寒却一把攥过她的腕子,狠狠将她拎了回来。
怜音挣了两挣,君寒却悠悠含着冷笑瞥了宫璃影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若是胡来不心伤了自己性命,惊得你娘动了胎气的话,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他握的怜音腕骨生疼,眼底含笑,威胁之意甚甚。
宫璃影坐在地上无声流着泪,君寒见她终于老实了,便示意了一个部下,“看好她。”
“是。”
而这个方才不肯给他半点情绪的女人现在终于也如他所愿的露出零灵魂该有的模样。
君寒轻轻松了力道,任她挣开,目光扫看那些囚车:“看到那些人了吗?你若是胆敢有三长两短,我会马上让他们给你陪葬。记住了,掌门夫人。”
怜音悲从心起,本已朦胧的双眼泪雾更厚,却还强控着,没流出来。
“君寒,你怎会如此?这不是你……”她确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漠然无情的人。
君寒神色骤然更冷,“你该上车了。”
怜音心灰意冷,如他所言,上车了。
“元帅,”着甲的部下拱手来报:“巽弟子已全部收押,并无遗漏。”
“很好。”君寒若无其事的整了整腕甲,“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