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三十六年,先帝崩逝。举国缟素,行国孝三月。
养心殿前。
“跪——”
“起——”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砖地上跪满了人,此刻均有条不紊地听着礼部尚书的号令,毕恭毕敬地向放有先帝遗体的梓宫跪拜行礼。
魏昕夕当然也不例外。身为太子妃的她,此刻正身着孝衣,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随着养心殿前那人的发号施令一起一伏,头上的素银簪子不时碰到砖上,面上不施粉黛,挂着两条清浅的泪痕。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哭声,魏昕夕突然感到一阵烦躁。
她不着痕迹地偷偷抬眼,环视了一圈,在黑白相间的一片中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与祖父,在略有克制但仍不减哀痛地悲泣。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注视,父亲猛然抬头,刚好对上了魏昕夕探究的目光。
看着父亲略带警告意味的眼神,魏昕夕赶紧低下头去,心中却不由地一阵恍惚:在这里哭天抢地的人们,到底有多少的眼泪,是真心为皇帝崩逝而流的呢?
好在,她身边还有他。
听着身边那人撕心裂肺的哭声,魏昕夕不用看就能感觉到他的悲伤。面冠如玉的太子殿下顾文渊,此刻正号啕大哭,脸上涕泗横流,毫无形象可言。
魏昕夕听到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太子殿下与陛下可真是情深意重啊。”
“该改口啦,现在这位才是咱们最大的主子。”
“殿下身边那位就是太子妃吧?魏国公家的嫡孙女,不知道是不是个好相与的……”
……叹了一口气,魏昕夕认命地跪直了身子,继续虔敬地为先帝哭丧。
“时辰到——”
终于到了起灵前的最后一步了,魏昕夕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感觉自己的腿已经差不多全麻了,能站起来活动一下也是好的。
“请诸位皇子敬香——”
顾文渊从自己的位置上缓缓起身,走上前去。身为太子,也是楚国的新帝,根据入主皇室宗庙的传统,虽然他排行第三,但也理应是各位皇子中首位敬香之人。
待诸位皇子敬香之后,便是各位异姓藩王,然后是权贵朝臣,太妃太嫔,最后便是——
“请诸位女眷敬香!”
魏昕夕心中轻叹一声,旋即从容地站起来,谨慎恭敬地款款走上前去。身为大楚未来的皇后,此时自应是由她引领一众朝廷命妇前去叩拜敬香。
待走到棺柩之前九尺之处,魏昕夕恪守礼仪,向站立在两侧的高僧请来了三柱香,双臂平举,低下头去,以示对先帝的恭敬。
香烟袅袅,魏昕夕却感到似乎有些不对,但她也并未深究,毕竟眼前的祭拜大事才是重要的,容不得任何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