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俞要让罗子也践行赌约,苟延残喘在尘世里?”
“江无息让罗辰践行了赌约,衿俞便要让罗子践行赌约?”
莫木鱼暗自分析着,他想着在那片石林,金身草人锁死西子时,并没有一剑杀了西子,只是用竹剑阿五刺入了西子的神魂,想将西子的神魂抽离出体。
“听西子的口气,衿俞那一路上追杀了他多次。”
“衿俞多次追杀西子,并不是真的要杀西子,而是为了将西子肉身中,罗子的神魂,打出体外?”
莫木鱼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他回想起了西子与衿俞之间的几句对话,更是笃定了他此刻的推测。
还是在初见富贵的那间山下茶棚,在西子喝足了茶领着莫木鱼要离开茶棚时,西子说,“老夫没有携带俗世的钱财,你过来跪下,老夫赐你十年的寿元当是这餐茶点的资费。”
衿俞说,“寿元?仙人?我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再活十年又有何用,您要真是仙人,就赐他一副好皮相吧,他还年轻。”
西子说,“他虽然年轻,却心有死志,与行尸走肉无异,换副皮相也抹不去他的死志。你虽然年迈,却有求活之心,救你胜过救他。”
衿俞说,“他之所以心有死志,是因他的皮相。我之所以有求活之心,是因放不下他,只要您替他换一副皮相,他便可以活下去。只要他能活下去,我便死而无憾。”
当日,莫木鱼在听到这番对话时,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但在此刻的细想推测之下,他觉得这番话,是西子与衿俞之间的心照不宣哑谜,已经隐射了衿俞要将西子肉身中寄居的神魂,抽离出来,囚困在富贵的肉身里。
“浑身恶臭的老匹夫,万万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种想法。”莫木鱼心中笑道,“衿俞,你如果真能帮我除掉罗子这个心腹大患,我倒是可以考虑去帮你常行山破了苍茫。”
“江无流为了留住罗辰做了万全的准备,想必你衿俞为了囚困罗子的神魂,也做了充足准备。”
“天下唯你独尊,罗子,估计你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一点,莫木鱼畅快不已,甚至已经想到了,哪日遇到了神魂被囚困在富贵肉身的罗子,在沿街乞讨时,他要不要施舍几个肉包和铜子。
幽光白骨见莫木鱼一边割肉一边发笑,由衷赞道,“贵公子在割肉喂虎这种恐惧与痛苦之下,还能笑得如此畅快洒脱,可见贵公子的心性是何等高洁,心胸是何等豁达,不亏是大器少年,不但大气,而且有大器。”
对于这种废话,莫木鱼当做没听见。割尽了胸口的肉差不多耗尽了他的心力,他走到道德鼎旁,伸头大口喝着鼎中美酒,半斤的美酒下肚,消耗的心力又全数恢复。
“江无息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安排我割肉喂虎送三万白骨往生的同时,还给我安排了这种能迅速恢复心力的美酒,以防我在自割的途中,心力交瘁而死。”
莫木鱼心中苦笑,走回了三尺石碑旁,拿起接泉引的银壶,走到了那口泉眼上,将自割了这万来刀换来的泉引,全数倒入了泉眼内。
看着浊黄的泉引从银壶中流出,莫木鱼长吁了口气,这一万刀至少没白割,银壶中被斩成两截的雌龙二伯没再消耗泉引。
一刀换三滴泉引,一万刀就是三万滴,说起来很多,可倒入泉眼后,泉眼中喷涌出的黄泉并没有多少。
横贯西天的那条石河在罗辰出手时早就干竭,河床都已经龟裂,莫木鱼这一万余刀换来的黄泉水,仅仅只是浸润了石河的河床,让那些龟壳一样的裂纹重新愈合。
尽管已经猜到会是这样,莫木鱼还是暗叹了一声命苦,要让河水暴涨到能送这三万个死鬼往生的程度,估计真要割尽他全身的肉。
麻绳白骨催促道,“你快点割肉,不然,河床又要干裂了。”
女白骨笑道,“以贵公子的这种割法,就算送我们三万白骨往生,至少还能剩半身肉。贵公子,你放三万个心,送我们往生,你不但没有性命之忧,还会得到一桩大机缘大造化。”
幽光白骨呵呵笑道,“用不着半身肉,只要贵公子将他那位两斤重的兄弟切下来喂给往生兽,便能轻轻松松送我们往生,就是不知,贵公子舍不舍他那位好兄弟。”
女白骨哈哈笑道,“贵公子万万不能贪图一时轻松,就自割了那位兄弟。割尽半身肉是短痛,割了兄弟是长痛。长痛不如短痛,贵公子,你一定要分清楚。”
莫木鱼想要骂娘,却没有说话,白了这两具贱骨一眼后,摆好了银壶,然后继续从身上割下一块块肉,喂给那只没有一点怜悯之心的短腿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