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吴韵加完班回来已经九点半了，但是最近月底杜嫣然律所那边的事情应该比较多，他以为杜嫣然加班会比他还晚。

“吴韵。”杜嫣然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好好跟他谈一谈。

吴韵扑倒在她面前，搂着她的脖子撒娇，“有什么事情过一会再说，我今天好累事情好多。”

杜嫣然心软了。

无论是她父亲的事情还是林亦然的事情，都没有此刻的吴韵更能牵动她的情绪。

我果真是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杜嫣然有点绝望的想。

吴韵掀开被子赤裸着上身去给自己拿了杯冰水，站在窗台前慢慢的喝掉。

过了会，他感觉到身后有人，转身看到了杜嫣然。

吴韵笑着问她：“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杜嫣然今天难得没有沉溺在他的温柔里，皱着眉头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吴韵，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吴韵扯扯嘴角，放下手中的杯子，“果真逃不过啊”

“你从一开始就在给我转移话题对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吴韵拉着她的手，“我们回去谈。”

“你不准再”

“我保证，这次你问什么我都认真给你回答。”吴韵两指指着天，“绝对不逃避你的任何一个问题。”

杜嫣然皱着的眉头慢慢松了下来。

“第一个问题，问吧。”吴韵披了件衬衣，面白如月，唇色淡红，在夜色下显得单薄且干净。

杜嫣然觉得吴韵的舞台艺术里除了钢琴技艺之外肯定还有装束一类的艺术成分在，否则怎么能这么会装无辜扮可怜

但是今天的杜律师决心不再做一个昏庸的君主，她要为自己的公平正义而奔波。

“我父亲在哪里。”第一个问题就是王炸。

吴韵对这个问题有所准备，“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多少，全都说出来。”杜嫣然单手放在桌子上，这是她平时法庭上做问询的时候的惯用动作。

吴韵边笑边摇头，“我知道的跟你知道的差不多。”

“嗯？”

“无非你是猜你父亲被二叔带走了，而我是的的确确知道他被二叔带走了的。”吴韵说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想一下，大概是上次二叔突然去南府的时候吧”

杜嫣然从来不知道吴晋去过南府的事情，她瞪大了眼，有一种“你知道了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的委屈。

“我怎么可能主动告诉你呢？夫人啊，将心比心一下，这件事情说出去，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杜嫣然一愣。

“不管他之前做过怎么过分的事情，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你的母亲，可他终究是你的父亲，养育了你二十多年的父亲，说出来，你早晚有一天会因为他跟我翻脸的。”吴韵冷静的说。

杜嫣然沉默了一会。

“我可以跟你确定，你父亲在现在是没事的。”吴韵的眼神很深邃，“我很了解二叔的行事风格，他手上只有两种人会没命，一种是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另一种是他报复结束的人”

“那么”

“亲爱的，你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二叔这个人，你不知道对他而言苏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吴韵说道，“他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你的父亲。”

杜嫣然很茫然，“二叔对我母亲”

“我之前跟你讲过，我跟你结婚，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二叔的夙愿。”吴韵轻轻眨了下眼睛，“知道为什么你母亲要掩藏你跟你父亲的踪迹那么多年吗？因为或许她看二叔的感情，要比二叔自己理解的还要清晰明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杜嫣然忍不住问。

“我在还小的时候，跟你的母亲生活过一阵子。”吴韵说，“她就住在我的隔壁。”

“”

“你母亲自杀之后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我。”

杜嫣然捂住了嘴。

“后来我就换了房间。”

杜嫣然不知道亲眼目睹一个人的死亡会给一个弱小的孩子带来怎么样的阴影和刺激，但是杜嫣然猜测吴韵如今性格里那些抑郁跟阴冷很大一部分来自那个缺乏关怀的童年，那些逐一离开他身边的人，那些在他生活中舞蹈的怪诞的人和事物

“谈一下林亦然吧。怎么这次林亦然的车祸也跟你有关系吗？”杜嫣然转移了话题。

“嗯，林亦然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这是一出做给二叔看的戏。”吴韵的语气轻松了很多，“你放心我不会对林亦然做什么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吴韵笑笑：“我知道，我也没有那么在意。”

杜嫣然抬头看他。

“我只是在意，没有再早一点遇到你”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更早一点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在那个女孩子还没有那么冷静坚强之前伸手拥抱她。

当我爱上你，我不会在意你过去经历过什么事情遇到过什么样的人，我只是在埋怨自己没有能够抹去你人生所有痛苦和悲伤的能力。

天已经黑了，米翠被林亦然催着去睡觉了，米翠没处理完的文件被正挂着吊瓶的林先生批复。

苏卿诚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什么事？”林亦然带上耳机压低了声音问。

“听说你已经醒了，所以过来问一下后面的计划。”

“稍等一下。”林亦然抬手拔掉了自己的输液瓶，熟练地处理好手背上的留置针拿着手机离开了病房。

“你讲。”林亦然找了个僻静的走廊讲电话，面色在微弱的灯光下晦暗不明。

“米翠接管的事情到底是她自己的计划还是你默许的。”

“两者都有。”林亦然说，“她自己想要，我不可能拦着不给。”

“这不会影响到后续的事情吗？”苏卿诚有些疑惑。

“不会。”

苏卿诚还是有点犹豫，“就我所知，你从一开始就不希望米翠掺和进来的”

“嗯。”

“吴家的事情，米小姐作为引线牵扯进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林亦然想了一会对苏卿诚讲，“米翠怀孕了。”

“啊？”

“所以哪怕她现在能够进入这个局里，我也不会让她停留太久。”林亦然的语调很冷静，“让她玩上几天，开心就好。”

“”

“跟吴韵的事情后面还有的磨。”

“嗯。”其实苏卿诚听到林亦然这么讲，反而放心了不少，起码林亦然没有彻底的撒手不管，如果米翠身后站着的人是林亦然的话，他还是能继续合作下去的。

“不过我觉得，你似乎对米翠的能力有些误解。”林亦然说。

“我觉得你对米翠过度自信。”苏卿诚很直接的说。

“不，你得清楚一件事情。”林亦然看着明灭的应急灯，“米小姐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能跟我站在一起的人。”

“你的意思是她比我跟陈知丰还要重要吗？”

“你们的地位是不同的。”林亦然讲，“打个比方，你跟陈知丰是双手，米翠是一种脑子。”

“你这个比喻让我觉得自己很受伤害。”苏卿诚轻哼。

“你不得不承认，米小姐在决策层面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失误。”林亦然讲，“而且她是我的妻子。”

“嗯？”

“你们其他人作为我的合作伙伴，大家只是在利益共同趋势下维系在一起。可是米翠不一样，我们两个的关系要比你们更为紧密一些。”

苏卿诚沉默了。

“道理是这样的吧？再怎么要好的朋友，也不能说永远都会站在同一战线上。但是妻子，那是个不一样的身份。”林亦然想了一下，“她应该是一个可以绝对信赖，在你死后可以托付一切的人。”

最紧密的伙伴。

林亦然在昏暗的灯光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