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小声点,别让她发现咱们。”司马良言小声的说道,像是一只豹子放低姿态瞪着前方的猎物伺机行动。
古往今来,无论是战火纷飞英雄辈出的乱世,还是繁荣兴旺万国来朝的盛世,总是少不了乞丐的身影,他们流落他乡四处乞讨,受尽他人白眼极尽屈辱,不乏有草莽乞丐乘势揭竿登顶大位,终是少之又少难为常态。
也有的乞丐不愿远行,在村镇的偏僻处用寻来的各种木头乱石树枝搭建小窝,搭出来的屋子阴森幽暗不能视物,且又无地基,一阵大风便能将他们数月的心血毁之殆尽,这类人一生就呆在一个地方,行走乡里沿门托钵,最终在孤苦伶仃中死去。
臭水巷外,小镇的所有乞丐蜗居于此,长年累月下,筑起一栋栋恍如怪物般的屋舍,虽不能遮风挡雨,但好歹也是个家,有个安睡的地方。
徐如年用手肘捅了捅司马良言,调侃道:“这里的屋子跟五羊师叔的房子很像啊!”
司马良言无奈道:“别说笑了,办正事要紧!”
徐如年望着忙碌的诸葛不平冷笑道:“正事?咱们俩现在出去,信不信那群人一拥而上把咱们俩打死?”
司马良言也望着诸葛不平叹气道:“我也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善人!”
诸葛不平跟司马良言不对付,万万想不到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她在发馒头,给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发馒头。
她的笑声很悦耳,如风中叮当响的银铃那样清脆,白皙而又俏丽的脸儿,绽着淡淡的微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如蒙一层薄薄的水雾。
诸葛不平眉眼如黛,不显矫揉造作,欠身微倾,显得分外平易近人,篮中白面馒头分发下去,一群人祷念着谢女菩萨的言语,神情恭敬接过舍来的馒头,躲到一边蹲下来慢慢吃着。
美人似画,赏心悦目,然而司马良言无心欣赏,甚至有点无聊,任谁知道画中美人是心狠手辣之辈,也生不出欣赏之意。
“这时候要是发生点什么事多好,有热闹可看!”司马良言靠着巷墙仰天长叹。
上天似乎听到司马良言的心声,冥冥中的某种安排,如同古书中老套俗不可耐的桥段,几个地痞流氓迈着醉步哼着黄曲摇摇晃晃从远处走来。
若平日这伙人万万不会路经脏乱差的乞丐街,今日酒喝的多了些,嫌路太远特意抄了近路,有了意外惊喜。
这伙人明显不是善类,围着诸葛不平的乞丐们渐渐躲开退到边缘处,无声的看着地面,馒头也不要了,生怕触了霉头,诸葛不平厌恶的看着这伙地痞流氓,静默无声也退到一边。
一个老乞丐蹲在路边吃着馒头,或许年纪大了的缘故,耳朵不太好使,未听觉到这伙地痞流氓的到来,这伙醉汉又搂肩搭背走路,凑巧挡到了去路。
“滚!”一个醉汉一脚踢开老乞丐,老乞丐像个滚地葫芦在地上滚了几圈,手中的馒头翻滚着飞了老远,沾了不少泥土污水,惹来这伙人的哄堂大笑。
老乞丐爬起来,灰扑扑的眼睛望着这伙醉汉,咧着嘴笑露出满口恶心的黄黑牙,然后飞快地跑去捡回馒头,吹了吹沾上的灰尘,撕开被污水沾染的部位,想丢掉又犹豫,紧紧握在手中,露出心疼的表情。
“哈哈,这老头有点意思!”踢老乞丐的醉汉夸张的笑着,兴奋的神情令人作呕:“老东西你过来。”
醉汉朝老乞丐招招手,像是在叫唤一只狗。老乞丐不明所以,但怕粗壮凶狠的醉汉揍他,畏畏缩缩走到醉汉面前,使劲的缩着身子谄媚地笑着。
“来,给大爷学学狗是怎么叫的?”醉汉舔了舔嘴唇说道。
老乞丐久经沧桑,见过无数白眼,在他看来学狗叫并不算是屈辱,很随意很干脆的叫道:“汪!汪!汪!”
“叫的蛮像的,再学学看狗是怎么爬的?”醉汉非常满意老乞丐卑微的姿态。
老乞丐小心的收好馒头放进破烂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内,慢慢蹲下四肢撑地,绕着这伙人慢慢转圈,边爬边学狗叫,这伙人笑骂着,仿佛沐猴而冠的畜生。
“老东西真的好像条狗。”
“这辈子投错了胎吧!下辈子记得投狗胎,免得埋没了你的天份!”
“叫得大声点。”
……
一个醉汉甚至骑在老乞丐身上,用力拍打老乞丐的屁股,嚷嚷道:“爬快点。”
惹得又是一阵肆意大笑。
将近老乞丐两倍的体重骤然压在身上,老乞丐仍然在笑,露出的牙口依然恶心,似无反应,可从他猛然睁大的眼睛,紧绷渐僵的脸颊,变粗的呼吸,看出老乞丐并不像表面那般轻松。
待一伙人全骑过一遍,醉汉让老乞丐站起来,老乞丐艰难的爬起来,发黑的衣服膝盖处已磨穿,曲伸的十指不由自主的哆嗦着,老乞丐挤出讨好的笑容,希望醉汉能够放过他。
醉汉挺着腰骄横道:“你刚才吃什么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老乞丐掏出放好的馒头,馒头受挤压变形变扁,几块撕开后的污水馒头混杂其中,染渗更多的地方。醉汉皱着眉头用指甲挑了挑。
“吃的这破玩意,还能吃的这么香?”醉汉有点失望,指着那几块沾了污水的馒头片道:“你把这几块吃了,我倒要看看真有那么好吃?”
老乞丐一直保持讨好的笑容终于僵住。